小鹿御鈴子會將自己名字光明正大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當然有她的目的。
她想將所有的馬甲通過某種聯系徹底綁定在一起,和本體分割,獨立,又親密如一人,各司其職,也向外界宣告他們共為一體,彼此影響。
簡而言之,即為某種結社,集團或者組織。
他們動機一致,目的相同,對首領敬畏,孺慕,狂熱而毫無底線地遵從她所有的命令,將她的目標視為自身目標,將她的道路視為自身道路。
小鹿御鈴子通過鬼娃娃之口,將那個看似龐大實則虛無的組織,輕輕揭開冰山一角。
總而言之,全靠演技。
但目前來看,似乎,好像,一不小心演過頭了。
她尚且還在苦苦思索自己到底是哪步出了錯讓中原中也產生了這么大的錯覺,橘發少年就皺著眉頭,猶疑片刻,輕輕地將手掌擱放在了她的頭頂上,有些不習慣地,生澀地揉了揉。
“辛苦了,由里子。”
這是中原中也的溫柔。
他本不會對陌生的孩子展露這樣的情緒,鬼娃娃成為了例外。
小鹿御鈴子感受到手掌的溫度,按兵不動,果然等到了中原中也接下來的話。
他絲毫沒有委婉的意思,直截了當地對她發出邀請,“高瀨會不會放過你,你身后的人也不在乎你的死活。要不要加入羊”
這是中原中也深思熟慮后的決定。
光是看著這孩子纖細手腕上的針孔和縫合痕跡,就知道她沒有被好好對待,而是被當作沒有生命和尊嚴的實驗品般反反復復的檢查,傷害和復原吧
不然根本無法解釋這些傷口的來由。
她口中的“鈴子”真的在乎她嗎真的對得起她的孺慕與信任嗎如果放任她回去,她能得到應有的保護么
答案恐怕是不能。
中原中也天生就對實驗室有一種發自心底的厭憎,在看到這孩子身上可怕的,仿佛死過一次般的痕跡,這種不信任上升到了巔峰。
少年低下的眼睛是很漂亮的鈷藍色,像某種深海中稀有的鉆石,透明的質地下是厚重的深沉,難以溶解,也難以改變。
鬼娃娃卻像受到了莫大的驚嚇般松開他的衣角,向后慢慢退了幾步,小聲說。
“為什么哥哥會這樣想鈴子明明對我很好啊。”
中原中也有些不理解“對你很好她根本就不像在乎你的樣子吧”
他欲言又止。
這孩子難道很少接受他人的善意嗎
“但如果沒有鈴子,由里子不可能活過來啊”
黑色鬈發的小女孩尋求安全感般死死地抱緊了懷里破舊的布偶,慟哭著,開口透露的信息宛如一聲平地驚雷。
“哥哥難道不記得了嗎哥哥難道不明白嗎由里子早就死掉了,是鈴子讓由里子活了過來,從亡者的世界里一點點爬向生者的世界好痛苦如果沒有鈴子,由里子一定撐不下去的所以不能離開鈴子,不能沒有鈴子”
她越說越激動,伸手撥開劉海,解開繃帶
仿佛釋放了不該存在此世之物。
“我是死者。”
空洞洞的眼眶里是猩紅的,流動的滾燙巖漿與火焰,仿佛來自地獄般濃烈的怨恨和苦厄,在剎那間撲面而來。
“”
中原中也忍不住微微睜大了眼睛。
由里子的聲音卻還在響起。
“每一分鐘我都在疼痛。完美的作品不能哭,不能動,不然就會被鞭子抽打,被尖叫謾罵。”
鬼娃娃蒼白的手指用盡全力地抓緊布偶,抓得指節泛白,喃喃道。
“只有鈴子拯救我,安慰我。她告訴我,孩子有自由發泄的權力,不用忍,感到疼痛可以哭出來”
“只有在鈴子身邊,我才算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