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勛笑了笑,沒說什么,看了黃一眼,輕聲問道“大將軍好像對襄州防御使劉湘頗有警惕之心。”
黃淡聲道“李判官此言何意”
李勛與范中允離別之時,范中允給的那張白紙,李勛閑暇的時候,曾經看過,上面寫著范中允對于此次郢州戰局的理解與分析,主要講了兩件事。
第一,要想保證大軍行進速度與安全,走官道大路,就必須走襄州這條線路,襄州防御使劉湘,現年四十有三,七年前,曾是河南登州節度使,頗受皇上趙智的重用,前途無量,隨后白巾軍之亂爆發,劉湘領軍拒敵,卻是屢戰屢敗,最后棄守登州而逃,趙智大怒之下,免其一切官職,并要問罪嚴懲,最后得其岳父,戶部尚書,政事堂相國陳治進言說情,這才逃過一劫,白巾軍之亂平息后,趙智念其舊功,遷任襄州防御使。
承平二年,戶部兩名官員貪腐瀆職,其中一人情節嚴重,臟錢以千萬計,因為是陳治的門生,僅被撤職杖責,不久便被陳治重新錄入戶部使用,官復原職,另外一名情節較輕的官員,卻被處以死刑,此事最后被御史中丞夏準捅到趙智那里,趙智聞聽此事,勃然大怒,命人調查,得知事情屬實之后,陳治門生被殺,本人被免去所有職務,流刑安南邊地。
承平三年,劉湘兄長,工部右侍郎劉淮,被趙智派往河南道巡察,因辦事不利,被免去官職,不久抑郁而死。
而劉湘本人在襄州兢兢業業數年,頗有政績,卻因為受到岳父與兄長的牽連,不得升官,反而被貶職,其人對朝廷定然已有怨恨之心,加之執掌襄州五年有余,手下兵馬八千余人,對于部隊有著極大的掌控,如今朝廷派遣大軍討伐郢州,后方糧草輜重肯定要從襄州經過,這條生命線被劉湘掌握在手中,加上此人性格貪婪,心胸狹小,不可不防。
第二,自趙智登基以來,便對江淮兩道極為重視,努力消除藩鎮割據之勢,從他登基前的江南六大節度使,到如今只剩下兩個,也是實力最強的兩個,其中江南節度副使,洪、江節度使趙柏安是先皇義子,對朝廷忠心耿耿,趙智一登基便讓他出鎮江南,此人手握數萬精兵,是穩定江南根本,另外一人則是岳、鄂節度使楊烈成,平宗征伐河北大敗之后,楊烈成曾經起兵反叛,雖然最后主動退兵,但是朝廷對他已是極為忌憚,趙智更是幾次有心除掉他,卻都沒有成功,所以說,楊烈成與朝廷的關系非常微妙,這也是為什么趙柏安主動上書請求領軍攻打郢州節度使鄭澤,趙智卻斷然拒絕,只要趙柏安在江南一天,楊烈成就不敢有大的動作,江南就會穩定。
李勛把其中的厲害關系訴說了一遍,黃猛的看向李勛,臉上滿是驚愕,隨即眼中有了很濃的贊賞之色。
“在軍中,若是李判官前來找我,無需通傳,可以直接進我營帳,你們不得阻攔。”
黃沒有接李勛的話,而是對著身邊的親兵下了這樣一道命令。
“是,大將軍。”
親兵拱手應道,隨后奇怪的看了李勛一眼,不知自家大將軍為何突然對這名白臉小生如此看重客氣。
李勛見黃不回自己的話,心中有些失望,但是從他剛剛的表情可以看出,自己方才說的那番話,顯然是得到了他的默認。
“前幾日諸位將軍出言質問,大將軍為何沒有把這些顧慮說出來若是說出來,相信他們一定會理解的。”
黃搖了搖頭,嘆氣一聲“有些事情,只能心中想,而不能說出來,一旦說出來,就變味了。”
黃沒有明言相告,顯然是有些話不便明說。
李勛苦笑兩聲,覺得自己和黃根本就不是一條線上的人,頓時沒有了攀談的,于是拱手告辭離去。
黃看了一眼李勛離去的背影,默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