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公偷偷愁了趙智一眼,跟了他這么多年,趙智的習慣怎會不知道,趙智性格非常陰沉、嚴肅,喜怒極少表現在臉上,但通過某種小動作,卻也能看出一些趙智的心情,像現在輕輕敲著桌面,便是趙智此刻的內心,已然有了不悅。
趙智說這個話,明顯就是偏袒李勛,安簡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陛下之言極好,李勛雖然年輕,但遇事臨危不亂,危難時刻,敢于決斷,江南之戰若不是李勛的力挺,黃詬恐怕很難一舉拿下郢州城。”
秦安明站了起來,拱手說道“隴右之戰,李勛領軍一萬,面對吐蕃的絕對優勢兵力,臨危不懼,指揮有度,死戰不退,以至大功告成,安大人的經驗不足一說,臣絕不贊同。”
李勛低下頭,臉上有些發紅,記得當時,自己可是怕的瑟瑟發抖,內心還有些埋怨單仇,為何要讓李清影遠離戰場去報信,而不是自己。
趙智抬手指著秦安明往下點了點,示意他坐下,秦安明知道趙智是不想自己在多說,于是躬身一拜,坐下。
趙智看向安簡,淡聲道“安愛卿,你所言也是有些道理,李勛年紀輕輕便是得做高位,卻是有些不妥,這樣吧,就讓李勛以武州都督,兼任隴右西道監察使,如何”
安簡還能說什么,只得躬身退下,不再爭辯。
隴右之戰的時候,李勛便已經是正四品的將軍,雖然這個官職被免掉,但其從三品的武散官還在,武州都督也是正四品的職位,李勛確實有資格擔當,在爭論下去也是沒有任何意義。
今天的朝會,氣氛詭譎,按道理來說,李勛的任命,是非常敏感的一件事情,但依舊還是有許多人出來反對,這些難道就不怕趙智怕,當然怕,但也分什么時候怕,什么時候不怕,趙智自繼位以來,從不以言治罪,在朝會上,大臣們就算說錯了話,趙智一般也不會太過介意,所以朝會的時候,大臣們一般還是敢說話,說真話的,當然,這個事情也要分兩面去看,趙智屬意的事情,你非要反對,就算成功了,因此惹得趙智不喜,那么自己以后的政治前途,恐怕也就很難了。
封李勛為武州都督,隴右西道監察使,最終三讀通過,李勛磕頭謝恩,這個時代,上跪天,下跪父母,是不用跪皇上的,許多大臣見到李勛這個姿態,紛紛露出鄙視不屑之色。
“起來吧。”
但趙智臉上卻是有了笑容,淡聲道“去了隴右,好好干。”
“定不會讓陛下失望。”
李勛重重點了點頭。
李勛的任命通過之后,也就散朝了。
散朝之后,趙智并沒有率先離開,而是坐在那里,默默喝著茶水,王仁鋯也沒有離開,待所有人都走了之后,他站了起來,對著趙智深躬一禮,什么話都沒有說。
趙智看了他一眼,默默說道“一個位子做久了,也是一件累事,王仁鋯,承平元年,你初入政事堂的時候,朕記得你曾經說過,想在地方多做幾年,為百姓多做些實事。”
王仁鋯點了點頭“臣是說過。”
“隴右的重要性,朕不說,你也應該明白,到那里好好做吧,別人去了,朕不放心。”
王仁鋯雙眼頓時紅了,微微低下頭,掩飾自己的情緒。
“帝王相國,誰又能永遠做下去”
趙智站了起來,最后看了一眼王仁鋯,搖了搖頭,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