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年紀大了,你和他同在兵部,做事要勤奮一些,兵部的事情,盡量就不要讓他太過操勞了。”
李勛走出勤政殿,腦海之中還在回味著方才趙詢單獨留下他,所說的這最后一句話,意思已經表達的非常直白了,趙詢顯然已經開始對李忠有了不滿,并準備消減他的兵權,李忠雖然是兵部尚書,但他同時也是政事堂左相,兵部的具體事務,大多都是交由兵部右侍郎主管與處理,趙詢對李勛說這句話,表達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讓李勛從旁協助,架空李忠,以至于把他的影響力從兵部徹底清除。
李勛抬頭看著繁星點點的星空,不由深深嘆了口氣,政治這個東西,確實殘酷而無情,李忠不管是對于國家還是對于他趙詢,都是有著巨大的功勞,沒有李忠,趙詢不可能安穩的做好這幾年太子,但是時至今日,趙詢剛一繼位,首先要對付的重臣,第一個開刀的對象,竟是李忠這個大恩人,這樣的結果,李勛確實沒有想到過。
李勛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勤政殿,趙詢與李忠全、錢明度等人還在里面議事,顯然有些事情,他們并不想別人知道。
出宮的路上,李勛走到半途,突然停下步伐,目光看向不遠處,那里曾經是趙月的住處。
李勛對著身后的太監輕聲問道“公公,月公主現今可還好”
李勛既是朝廷重臣,又和新晉皇宮大總管樂公公私交極好,這名太監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反問道“李大人與月公主有舊”
宮里的人都很謹慎,在沒有弄清楚李勛與月公主的關系之前,這名太監可不敢亂說話。
李勛笑道“公公不必緊張,我早年與太后相認,最初在宮中陪伴皇上讀書那會兒,有幸見過月公主幾次,并無太深的交情,此時路過月公主寢宮,突然念起,緬懷故人,故有此一問。”
聽聞此言,這名太監臉上的警惕,這才放松下來,輕笑道“原來如此,李大人卻也是有情有義之人。”
李勛笑了笑,抬手指了指趙月的寢宮方向,提醒這名太監,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呢。
太監左右看了看,隨后靠近李勛,低聲說道“連同楊貴妃與月公主在內,兩百多名后宮嬪妃與宮女太監,此時都被關押在朝仁殿,聽說過完這個新年,皇上就準備把她們全部”
太監說到這里,沒有在說下去,但意思已經表達出來,趙詢恐怕顯然是不準備放過這些人了,被關在朝仁殿的那些嬪妃與宮女太監,她們的命運恐怕將會非常凄慘。
李勛沉默下來,想起趙月那純真中帶著苦楚的面容,不知為何,心中就是一痛,難過而苦悶,但有些事情,并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
自己就算做到兵部右侍郎,馬上就會入職政事堂為相,但那又如何說到底,自己終歸還只是一個邊緣化,無足輕重的卒子罷了。
李勛此時不由有了一種覺悟,自己這幾年做了那么多事情,付出了這么大的努力,確實得到了很多,期間結交了很多人,在一些地方也有著一定的影響力,但這些都太零碎了,無法成為一個整體,導致自己一旦回了豐京,就像是進入一處密不透風的房間,看不清也摸著,終究還是孤家寡人,幫助不了別人,也無法得到別人的幫助。
政治這個東西,無私,無愧,真誠,現在看來,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比如李忠,他幾番頂撞趙詢,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情,難道是為了自己若是為了自己,李忠就不會說那些話,做那些事,但是事情到了最后,他又得到了什么
換個手段,換個方法,或許事情就做成了,只要能夠達成目地,用什么樣的手段與方法,又有什么不行
“大人,有人過來了。”
太監的話打斷了李勛的出神。
李勛雙眼看向前方,一名宮女正緩步而來,走到近前,李勛看清楚了這名宮女的面貌,竟是李怡的心腹晚娘。
“可是太后要見我”
李勛有所感覺,輕聲問道。
“正是太后召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