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完以后,阮陽被顧鳴留下來吃飯。
“放心,齊溪和馮承,都教訓過了,不敢再招你。”
顧鳴一邊說著,一邊把牛肉面里的香菜給姑奶奶挑出來,又遞過去。
真是祖宗,吃得了香菜的味,嚼不了香菜的根,挑的很。
阮陽一只手托著腮,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筷子,“嗯。”
“阮姐。”
顧鳴吸溜一大口面,隨便嚼了兩口,也沒咽下去,咕噥不清地開口,“你跟那江家的,什么情況”
阮陽轉著筷子上的面,顧鳴知道她這是習慣性的動作,面涼的快,就看著她一圈又一圈地把面繞上去,停下的時候,面的溫度剛剛好。
她低頭,音色低潤,像磨著幾分月色的大提琴。
“顧鳴,我怕冷,你知道的。”
顧鳴一頓,嚼面的動作停止,嘴里鼓著。
女孩濃長的睫毛在眼底灑下一片青灰色陰影,神色溫和。
六年前,從那人間地獄里走了一遭,從此骨髓里滲的都是寒涼,那天的雨很大,她就再也受不了一點潮氣,血液里流淌的都是腥氣與罪惡。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顧鳴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放下筷子,看著阮陽。
女孩也抬頭看他,眼里明媚無限,嬌艷可人。
她聲音低柔,說“顧鳴,我想見見陽光。”
想擁抱它,擁有它,想乘著它的懷抱,回到這個人世間。
顧鳴愣了足足有一分鐘。
后來點頭,說知道了。
一片寂靜中,只有筷子碰著碗邊的聲音。
阮陽吃飽了,放下筷子,抽出一張紙巾,看著顧鳴還吃的起勁兒,唇瓣動了動。
“那你呢”
顧鳴聽著,筷子猛地頓住。
接著,就吃的更猛了。
阮陽目光定在他身上,語氣沉沉“我過幾天去京都,你去嗎”
京都。
顧鳴鼓著一張嘴,滿口的面,卻怎么也嚼不動。
“不去”
輕笑一聲,阮陽懶懶地靠到椅子背上,纖細的手腕環在胸前,“臭小子,多久沒回家了”
“不想家啊”
“啪”
阮陽眼睫顫動,絲毫不意外地看著顧鳴摔了筷子。
這個大男生,平時就是個孩子,咧著嘴一口一個“阮姐”的叫,笑起來傻里傻氣的。
可是此刻眼底卻一片陰翳,眉眼本就英氣,如劍似鋒,這時又偏了幾分冷。
頓了頓,顧鳴眼神微動,迅猛地咽下口中的面,語氣緩了緩。
“替我跟你師傅問好。”
他道。
語氣沒什么起伏。
就仿佛,他口中的“你師傅”,不是他的親生父親一樣。
阮陽哂笑一聲,看破不說破。
“行。”
回到學校,阮陽直接回了教室,她的座位上坐著莫廷。
她腳步停了停,看到一旁的姜清雪趴在桌子上,死氣沉沉的,扒在桌子腿上的腳還不安地踢動著,雙手捂在腹部,很用力。
眉梢輕挑,原來是小同桌來事了。
她走過去,把書包扔下,又示意莫廷繼續坐著,自己則走到陳思那里,敲了敲她的桌子“有紅糖嗎”
陳思是個嬌嬌女,這些東西她那個更嬌氣的媽媽都是給她常備著的,她立刻點頭,“有,等我去儲物柜拿”
陳思動作很快,遞給阮陽的紅糖袋里還有姜片,阮陽又遞給莫廷,言簡意賅“去沖。”
莫廷平時一副橫里橫氣的樣子慣了,此刻窩在姜清雪身邊,表情少有得不知所措,配上他那張不講理的臉,看上去挺違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