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的料她手里自然有,還是拿出來就能震動皇庭使皇帝大怒的,可這一時半會,她困在金陵小小的文家,還是個五六歲的孩子,便是拿出去,又有誰信呢
手下的人手也不稱手,不然這次的事,她本可以做得更漂亮,狠狠地打上方家一個更響亮的耳光。
可惜了。
文家人走了,旁人也沒有心情繼續賞花了,這一場賞花宴初時還是繁花錦簇的喧囂熱鬧,此時賓客散盡,只剩下鄭夫人與其女素娘尚未離去。
方夫人眼睛一睜,怒視鄭夫人“你方才是什么意思”
“我還要你、問方玉若你們是什么意思”鄭夫人分毫不懼,方夫人的夫君雖是江南巡撫二品大院,可她夫君也是本地的都指揮同知。
本朝地方制度軍政份例,都指揮同知隸屬軍方,與金陵知府同級卻不受知府管轄,雖不過四品,實權卻不弱,何況她與方夫人是同父姐妹,雖不同母,她卻也不畏懼方夫人。
她冷冷道“你們母女明知文家那姑娘是我給老三看好的媳婦今日相看過后,闔家說定,就要走小定禮了你們這是在做什么打我的臉嗎”
方夫人被她如此逼問,臉上也不好看,直接揚起手扇了方小姐一個巴掌“你怎可如此貿然行事,做事之前就不知與我商量一番嗎如今把咱們家架到這個局面上,你覺得好看嗎世子風度翩翩待人有禮,哪里不合你的心了這東西這東西究竟是誰的”
鄭夫人冷哼一聲“姐姐最好還是仔細問問你這好女兒吧這東西是誰的,只怕過了今天,整個金陵的人都知道了”
方夫人卻是不大了解,此時滿面茫然,卻直覺自己女兒只怕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連忙催問。
方若玉惱羞成怒,梗著脖子道“若不是那可惡的婢子臨陣倒戈忽然反咬我一口,我計謀如此周全,怎么可能失敗”
鄭夫人連呵斥的心都起不來了,只冷冷對方夫人道“姐姐你最好別打那婢子的主意了,二十大板打過之后,直接找人牙子來發賣了休得暗中再下他手。”
方夫人暗自咬牙,看她那模樣,鄭夫人就知道她是半點沒聽進去,強按捺住火氣,道“如今江南局勢緊張,多少人盯著姐夫這個江南巡撫呢與秦王府結親是為了穩定局面,如今看來,這一路是走不通了。當下,咱們就是把短處軟肋給人遞過去了你再處理了那婢子,事態不定如何發展呢只遠遠發賣了,天涯海角叫她再也回不來了便是有那時間,好生安撫文家,叫他家不要生事才是正理”
言罷,也不知方夫人能聽進去多少,她卻是再也待不下去了,轉身拂袖而去。
素娘連忙跟上母親,方家四小姐若茵遲疑一下,還是提著裙擺小跑兩步,扶住了鄭夫人,輕聲道“姨媽,我送送你。”
扶著小外甥女的手,鄭夫人緊繃的臉終于松了松。
方府中如何尚且不說,只說文家這邊,母女五個上了馬車,文夫人緊緊抱著蕙心,在她耳邊不斷安撫。蕙心渾身都在顫抖,方才勉強拿捏住體面,這會通身的氣力都仿佛被抽了干凈,依偎著母親,滿面淚痕,卻不敢放聲,只能咬著唇無聲哭泣。
瀾心恨得咬牙“這事里頭多少貓膩,就叫姐姐生生咽下了不成”
“今日鬧出來,還不算咽下了。若是那丫頭沒有忽然指認方三,只怕只怕”生得文雅秀致,此時卻一語直中要害的三姑娘未心頓了頓。
文夫人沉聲接上“只怕咱們家就真的甩不開謀算世子這一盆臟水了,屆時江南文家三十七房啊幾十位未出閣的姑娘都會受到牽連。蕙心蕙心”
文夫人眼睛有些濕潤,攬著女兒道“只是苦了你了。若是你不愿,母親怎么也會駁了王府,你不要怕,也不要有太多的顧慮。咱們文家養得起你一輩子。”
“母親。”蕙心緩緩開口,鬢邊兩朵嬌艷的黃玉牡丹掩鬢搖搖欲墜,彰顯著主人內心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