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姨娘家里原也是北方人,后來因得罪了鄉紳豪族,才匆匆逃難到南方。到了南方后家境清貧,徐姨娘之父又病重,正巧他們賃的屋室旁就住著個人牙子,徐姨娘在她門口蹲了兩天,確定她不是給勾欄之所拉線的,又明確了行情之后,就咬咬牙,把自己換了幾兩銀子,給家里活命。
今日聽婄云說了身世,徐姨娘物傷其類,嘆了口氣,又扶起婄云,道“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往后好生跟著姑娘,有你的好處。”
“是。”婄云閉了閉眼,幾分酸澀淚意消退得很快,她有很多年沒有想起這些舊事了再世歸來時也已送走了父親,她只來得及蹲點幾日撲了一把小小的主子的車架,旁的事情著實沒空出心思來。
或者說當年已經傷心夠多了,如今再想起來,卻覺那些撕心裂肺的痛意離自己已經很遠很遠了。
錦心怔怔地望著婄云,覺著心思情緒復雜,卻又說不上來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母女二人用了飯,過了兩刻鐘,小桔子準時將她的湯藥端了上來,待見她喝過藥了,徐姨娘才滿意地道“不錯,你這幾年喝藥也不叫人操心了。來,吃蜜餞。”
見錦心漱口后乖乖地吃蜜餞甜嘴,徐姨娘想了想,道“你爹爹應該快回來了,太太已經給他去了信,叫他快馬歸來。大姑娘唉。”
錦心眨眨眼,倒還記著姐姐的事,只是有些地方不太清楚。
怪了。
她的記性不至于啊,白日里發生的事,這會怎么就記不住了況且她下午醒來之后,竟然并未再有悲傷焦急的心情。
這不合常理。
錦心眉心緊皺著,手指尖無意識地敲著羅漢榻上的小炕幾,身上竟然隱隱有一種叫人不敢直視的威嚴。
只是如今年歲尚小,瞧著還不大明顯。
一旁的婄云瞧著,又覺著眼眶有些發酸,眼中透出幾分懷念來,怔怔望著錦心,看著她挺直的脊背,略有些出神。
徐姨娘記著閆大夫的囑咐,不愿錦心再想這事,只寬慰道“你爹爹就快回來了,等他回來,這事就有著落了,還是看你姐姐的心,若是她不愿,咱們家也不是那等要賣女求榮的人家,真冒著得罪秦王府,大不了舍出些利去,你爹爹也會叫你大姐姐遂心的,他最疼你們這些兒女了。”
錦心點點頭,心底最深處覺著這門婚事大概最終還是會成的。
為何會成呢
因為大姐姐不會愿意父親開罪王府的,她素來性子柔和,最是善解人意,又怎會以文家上下,搏自己自由呢
她如此想著,也這樣說了,徐姨娘愣了半晌,嘆道“你這孩子,你小小年紀,怎么想到這些的。”
錦心懵懵懂懂地搖搖頭“就是這樣覺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