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最緊要的還是對胡氏的處置,事情到了這種地步,文老爺已顧不得什么陰德余慶了,立刻命人拉胡氏出內院,重打二十大板,然后吩咐“打完板子將她困了扔進馬棚里去,遣四個小廝四個婆子盯著,明日一早將人送交官府若是今兒晚上人丟了,就叫人牙子來,看守她的人通通發買”
胡氏早被周嬤嬤用擦地的抹布將嘴堵住,這會連求饒的聲都發不出,只能唔唔地哭著。
謀害主家,偷竊主家財物,本朝律法嚴苛,對這種事情絕無容忍,胡氏到了官府,最終也不過是人頭落地一個下場。
但看文老爺對門口的親信使眼色,錦心就知道他已經發現這件事里最關鍵的一點胡氏的藥是從哪里來的、她又是怎么想到要用這法子的。
文老爺知會那人錦心記得,是文府的家生子,三代在文府服侍,文老爺的心腹,心智手腕都不差,想來今兒一個晚上,就能將胡氏謀害錦心之事審個水落石出。
這江南,是時候動一動了。
罌粟粉之禍自境外而起,于揚州埋下禍患乃至殃及全國,江南總督、巡鹽御史免不了擔一個失職失察之罪,金陵這邊有方家做賊心虛,雖然距揚州極近,但反而是最晚被波及的,倒叫金陵知府能夠撿個便宜。
如今將胡氏送到應天府去,文老爺知道輕重緩急,若是審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定然會與金陵知府詳談,金陵知府是心中有成算的人,胡氏到了他手上才能發揮出最大的效用。
算算時間,這會京里應該已經鬧將開來了,方賢妃用陰晦手段意圖控制當今意圖固寵之事也瞞不了多久。
方家人是不可能主動招出來的,這種事情招了,原本抄家充軍的罪過就成了砍頭誅九族了,但那東西服食上癮之后猛地斷住,當今自然會發現端倪。
然后的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了,這機會把握住了,于金陵知府而言,便是通天梯。
江南總督與巡鹽御史對這等大事失察,不說烏紗帽不保,不禍及家人就是好的了。
如此一來,前世恩仇,可謂又報了一番了。
前世江南總督、巡鹽御史與方家合謀算計文家家產,害文老爺身死異鄉,蕙心難產而亡,家人離散,這仇,前世錦心已經報過一回,今生倒不糾結于一定要他們血債血償,免去官職淪為他們最看不上、最不在意的“庶民”,也算是清了。
而金陵知府當年伸手護了文從翰一回,保他能到姑蘇向云家求救,又在徐家帶著錦心與文從林匆匆逃竄時打開方便之門,甚至叫他夫人將文家尚未出世的五女華心暗暗收容在自家別莊里,這恩,錦心也算又報了一回。
自此,心里的一塊大石算是落了地,錦心閉了閉眼,臉色煞白得嚇人,拗不過她只能扶著她在樓下看著的繡巧忙道“姑娘,咱們上樓歇著吧。”
徐姨娘忙道“快,快上樓歇著。周嬤嬤,你快去催催,叫她們還不把藥煎了端上來”
文老爺對蕙心道“你陪著妹妹上樓休息,我們有些話在樓下說。”
蕙心應諾,半攬半扶著錦心慢吞吞地往樓上走,見錦心虛弱的模樣,文老爺恨恨道“胡氏那毒婦,此時斷不能輕易過去”
過樓梯轉角時,幾人又隱約聽到文老爺聲音很沉地命“傳胡興進來。”
這一夜文府上下無人安眠,文老爺盛怒之下將胡氏查了個底朝天,這些年她做過的所有小偷小摸的勾當都被翻了出來,胡氏娘家人通通喚人牙子來發賣了,胡興也因失察被打發到郊外一個小莊子上做管事,若非他是文夫人的陪房,只怕他家也要一同被發賣了。
再有內宅外宅互相傳遞消息、包庇掩護,文夫人一一肅查,又揀了四五個夜里上夜在二門外小屋里賭錢吃酒的小廝出來殺雞儆猴,家門上下風氣一時為之一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