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姨娘一面飲下玫瑰酒,一面輕嗤一聲,聲音低低地道“不止是她,咱們又算什么呢”
錦心凝視著阿娘,瞥了一眼周姨娘聽到這邊笑聲微頓的身形,總覺著心里好像有些無奈,又好像有點酸酸澀澀的。
文老爺除了文夫人這位正房妻子之外,還有四位妾室,其中徐姨娘與秦姨娘俱是他自幼的婢子,秦姨娘是他乳母之女,自幼服侍的,徐姨娘則是文老夫人看她穩重,指到文老爺房中照顧的,后來逐漸掌事,有了體面,卻也被老夫人看重,未曾能夠贖身出府去。
錦心知道,徐姨娘屋里床榻內側小柜中鎖著的一個描漆匣子,里頭有二十兩現銀,那是徐姨娘當年賣身入文府的身價銀子,本預備做贖身用的。
這些年文老爺待徐姨娘不錯,甚至可以說是極好的,文夫人也是個厚道人,雖規矩嚴些,卻不會輕易與姨娘們為難。
甚至可以說,徐姨娘的日子過得比外頭許多人家的正頭娘子都舒心多了,如今嬌女幼子在側,更是順心如意,但內心深處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遺憾嗎
恐怕未必。
這一份心思是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錦心心中莫名地清楚,也因此嘆息。
除了秦姨娘與徐姨娘之外,府中還有一位梅姨娘和一位周姨娘。
梅姨娘的身世沒什么好說的,周姨娘卻與這些姨娘都不同,她不是府中自產的,也不是從外面抬進來的良妾,而是一位求文老爺辦事的鹽商贈妾,瘦馬出身。
入府之后,文夫人倒是沒拿她當什么妖魔鬼怪百般提防的,只是給她院里挑嬤嬤的時候送去兩個教導規矩很出挑的,然后一應待遇都比照其余三人,沒什么特殊對待的。
周姨娘一開始確實折騰過,女子若以顏色自恃,在這個時代,除了牢牢把握著男人,是別無選擇的。
她自幼接受的教育促使她做出了選擇,可惜文老爺不吃這套,甚至有的時候表現得格外不解風情。
周姨娘碰壁幾次后就泄了氣,發現文夫人也不似從前那些“姑姑”們說的會拿她怎樣,后宅中人也沒拿她當豺狼虎豹似的,前者叫她松了口氣,后者使她更泄氣了,逐漸便心思不再活躍主要文老爺經常在外行商,每年在家里的時間不過幾個月,另外那一半都是一群女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沒有矛盾點在家,要掐起來也著實不容易。
又有文夫人鐵腕政策鎮壓,文府后院很快恢復了如常的平靜,唯一的波瀾就是周姨娘與梅姨娘不大對盤,二人都是伶牙俐齒之人,梅姨娘勝在吵不過就吟詩,為了壓周姨娘一頭,什么酸詩都能翻出來念誦,早年又得了一女,也就是府上的三姑娘未心,腰桿子更硬,在二人的斗爭中多有勝利。
梅姨娘常勝,周姨娘敗績就多了,去歲終于有了身孕,好生得意,在梅姨娘面前每天抬起頭揚著下巴做人,熄滅多年的搞事之心也就死灰復燃了。
可惜文夫人手腕高超,文老爺不解風情,周姨娘的手腕是使不出來,媚眼也全數拋給瞎子看了。
可嘆,可嘆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