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位從前的世子,如今的秦王的誓言,若說文老爺信了七分的話,她是半分都不信。
文老爺說秦王誠懇,她相信文老爺看人的眼光,卻不信那句誓言。
或者說站在女子的立場上,普天下男子的誓言,她一句都不敢信,尤其是這種驚世駭俗之語,若真信到心坎里了,恐怕只會害人害己。
希望這個道理蕙心能懂。
她已算是好命,文老爺是個有擔當的男人,待她與幾個子女也都極好,遠勝過生了她的那位“老爺”萬分,可見即便如此,文老爺不還照樣是納了四房姬妾,又有了庶出子女。
這才是世俗的常態,娶端莊正妻,納溫順美妾。秦王的誓言,更叫她害怕。
一時心中思緒百轉千回,忽地一抬眼,原來蕙心已經裝扮整齊盈盈地站在她面前。
蕙心的面容與文夫人有幾分相似,本就是個濃眉杏目、臻首娥眉的溫婉美人,不過文夫人眉眼中有幾分英氣,端莊之余更添威嚴,蕙心眉目間俱是一派溫和柔婉,是個附和世俗標準,如從古代仕女畫中走出來的美人。
蕙心肌膚瑩白,穿素色暗色也是好看的,云鬢梳得蓬松,頭頂卻只結小小一個發包,簪著一支玉釵,其余半數青絲散在背后,眉眼微垂,姿態優雅。
文夫人細細打量了半晌,又命道“取那只青玉為墜、三掛珍珠流蘇的牡丹紋禁步來。”
婢女應諾,半晌小心地捧回一只錦盒,取出禁步來仔細為蕙心佩戴上。
文夫人又細細打量一番,見上下齊整,終于滿意,自己不過發間加了一只銀五鳳鈿而已,出來時文老爺已從書房趕到,三人目光相觸,俱都明了接下來是有力氣都沒處使的仗。
三人離了家,后腳梅姨娘就趕來了,這家里的消息她最靈通,拉著徐姨娘便開始滔滔不絕。
徐姨娘使了個眼神示意前腳進來的婆子下去,理著手上的針線明兒個回家了,她給兩個孩子做完了五毒香囊和驅邪艾虎,便想著給侄兒侄女也做幾個,這會子最后一個就差兩針了,梅姨娘進來她也沒舍得放下,一面聽她說話,一面配好色線穿針。
其實本也沒什么可說的,梅姨娘不過揣測三人出門是做什么去了,王府先來的人,文老爺再登秦王府門時發生的事瞞得緊,除了文老爺、文夫人、文從翰兄妹三人,家中無人知曉。
此時眾人只知前次之事,這會子梅姨娘心中萬般揣測,最終還是想到兩府的婚事上去,搖頭嘆道“我聽說秦王府那太妃可不是好相與的,你看王府郡主,從前驕橫張揚,老王爺過世便與她同母兄一起病了,沒過幾日,跟在太妃身邊迎來送往面見賓客,聽說人都瘦了一圈,卻乖順得緊,再沒從前那驕縱樣子。
那趙次妃,從前多風光啊,整個江南命婦貴眷都捧著她,在王府里說一不二,老王爺前腳剛走足,后腳就跟著去了。說是哀傷過度,可誰家不知誰家啊這足可見太妃的手腕。如今世子得了意,成了秦王,還看不看得上咱們家姑娘尚且是兩說呢,從前說的那些,怕都是懸了。”
徐姨娘眼簾微垂,“這命數難參,如今尚無定數,再加揣測也是無用。等老爺太太回來,諸事便明了。”
梅姨娘扭頭看向窗外,嘆道“到底是咱們看著長大的孩子,還是盼她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