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沉默片刻后緩緩起身,向當今行了三拜大禮“妾與旭兒,感念陛下恩德。”
她幾乎是咬著牙,用盡了此生的勇氣、用盡全力抵抗著當今攙扶的力道,才深深拜了下去。
她垂眸喃喃道“是妾身不夠達理懂大體,給陛下您添麻煩了。”
“梓潼。”當今看著她這模樣也覺心痛,強攙著她起身,道“他也是朕的骨肉啊”
窗外,尚且年幼的小太子抬起頭,松開緊緊握著的拳頭,一抹眼圈兒,拋掉師父教導的端方儀態,快步向偏殿跑去。
承恩公老夫人帶進圍場里的那個姓賀的孩子給太子擋了一劍,承恩公出面將他收為義子,皇家恩賜頗多。不過那孩子說感念父母恩德,不愿改姓宋氏,承恩公只能作罷,京中豪門對此多有議論,也都是放在暗地里的。
賀時年受的傷很重,射向太子的致命一箭被他擋住,但他卻疏忽了一點他如今的身體并不能保證有如前世一般的敏捷,避開致命部位的時候未曾避得完全,那根箭就插在他離他心口不足兩寸遠的地方,如果他的動作再遲鈍半分,便是性命之憂。
射箭之人力道很重,箭插進去很深,穿過經脈,血流不止。
即便有太醫傾盡全力醫治,他也在床上足足躺了一個多月。
承恩公府對他極盡優待,承恩公一日兩次地過來探望不說,老夫人也日日前來,有這二人作則,整個承恩公府的人便蜂擁而至,生怕自己沒來便落了下乘,再有世交親友,好像若是自己不來探望這位剛被收養的三公子,便會被怪罪一般。
這日難得清靜,賀時年的“貼身小廝”扶他來到窗前的榻上賞院里的菊花,中途借口賀時年要吃點心、去看看湯藥等等將院子里的人都打發了,才關上窗,從袖中取出一物來。
賀時年揚眉一笑“什么東西叫你這么仔細”
“青衣巷那邊的東西。”秦若警惕著屋外,一面鄭重道“荀平親自送到京里來的,就壓在門口石磯下,留的線索痕跡是婄云的風格,里頭的書信是文主子的筆跡。”
賀時年忙加快手中拆荷包的動作,匆匆看過之后,道“取筆墨來。是我的不是,我應早些與她通上書信,免她擔憂。”
他閉眼嘆了口氣,面上的憂色是顯而易見的。秦若沉聲應著,仍是一面警惕屋外,一面取來筆墨。
賀時年的書信如今還在路上,京中局勢如何也暫且不說。只說金陵城中,錦心自那日之后斷斷續續又病了一旬有余,即便恢復為往日沒有記憶的狀態,仍總是莫名地感到心慌、掛念,卻連這掛念所思的是誰都不知道。
她心中茫然又無可奈何,與婄云提起過一次,婄云頓了半晌,只道“或許等姑娘長大便明白了。”
錦心眉心微蹙,目光有些冷“我總覺著,我本應是知道的。”
即便記憶全無,她眸中泛著冷光的時候也會隱隱透出前世的威勢來。
婄云微微垂頭,不再言語。
只說天氣漸涼,徐姨娘開始準備為錦心、文從林裁制冬衣。其實府中本就會安排繡娘按季度為主子們裁制新衣,每季按份例供給。
只是徐姨娘習慣每季自己動針線為孩子們縫制兩身衣裳,她也是閑不下來的性子,這幾日正與周嬤嬤、立夏翻箱子找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