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媽媽遲疑一下,等人走了才與錦心道“好歹是太太院里的,咱們不給點賞錢嗎”
婄云淡定道“不必,從前給賞錢是因為在樂順齋里,太太院里來人姨娘不好叫空手回。如今咱們搬出來住,姑娘還小著呢,那些人情往來暫且不必十分周到,再說也沒有晚輩給長輩身邊人賞錢的道理。”
駱嬤嬤緩緩點頭,“不錯,正是這個話。”
盧媽媽便把那些話都咽了回去,去看擺在炕桌上那個大盒。
“這一包里,看著可不單是一塊皮子的意思。”駱嬤嬤笑著向錦心道“姑娘不妨打開看看。您院里的婆子是姨娘挑的,可錢嬤嬤卻是秦嬤嬤從外頭看定、太太請來的。如今她行事有了差錯,太太少不得與您些東西安慰安慰。瞧那六匹料子,顏色質地可都是上等的,哪怕日后給大小姐籌辦妝奩,料子也好不過這個了。”
盧媽媽嗔怪道“沒正行的。”
不過駱嬤嬤如此一說,她心到底松了松,錦心拄著下巴笑看她,一面隨手打開盒子一瞧。
盒子一打開,先入眼的凈白柔軟的一塊皮子,盧媽媽拿在手上連贊是好東西,錦心瞥了一眼沒說什么,又取出被皮子掩在下頭的那個頗為精巧的銀鏨花妝盒。
妝盒樣式精巧,銀花鏤雕,頂嵌珍珠,打開只見其中珠玉華彩燦爛生輝,各式釵環珠墜均打造得精妙非常。
錦心抿抿唇,知道文夫人的意思,是怕她在錢嬤嬤的事上覺著委屈,希望能盡力多彌補她一分。
她推了推妝盒,道“把這盒子收在妝臺上吧,等會兒用過午膳,日頭上來天氣暖和的時候,咱們往正院走一趟。”
婄云應了是,但讓錦心沒想到的是,這屋里剛要擺午飯,徐姨娘竟然牽著文從林趕了過來,身后還跟著捧著食盒的婆子,儼然是要把二人的午飯都擺在這屋里。
錦心連忙出門相迎,徐姨娘與她一碰面便緊緊握住她的手,等進到屋里來在西屋炕上坐定了,擺擺手示意繡巧將奉來的茶撂到炕桌上,顧不上飲茶,忙問錦心“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太太院里聽了駱嬤嬤說的,都覺著心驚膽戰。錢氏不恭敬,院里婆子們不安分,你怎么不與我說呢”
“女兒總不能靠著您一輩子不是”錦心笑瞇瞇道“都是小事,無妨的。有駱嬤嬤在,她們翻不起什么風浪來。”
徐姨娘盯著她看了半晌,最終還是泄了氣,嘆道“你倒是信得過她”
她垂一垂眸,盯著自己的手,白皙細膩、骨肉勻稱,纖細的手指上一只嵌瑪瑙石的金戒指點綴著這雙手,這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但在很多年前,這雙手還不是這個模樣的。
她從文老太太院子里最低等的粗使丫頭一步步爬上去,爬到文老太太近身的位置,又被文老太太派去照顧文老爺,一點點站穩了文府唯一的公子院中大丫頭的位置。
只是這些年吃齋念佛,一切皆有,才叫她顯得無欲無求。
其實在許多年前,她也是有欲有求,咬著牙拼過的。
徐姨娘抬手輕撫著錦心的鬢角,替她扶正那只金枝玉梅花的頭簪,言語中似有萬般感慨,“阿娘在這深宅大院里活了二十多年,步步走到如今,并不是溫柔和順無欲無求變能得到今日這一切的。沁兒,有的時候,許多事,你也可以試著依賴依賴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