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趙婉的期待來,錦心明白她多半是被方才宴上謝重華頂謝家刺頭時模樣折服,這會幽幽給她潑了一碗涼水“重華姐姐登門,可未必只是來說閑話的,沒準有正事呢,哪有功夫見婉表姐你。”
趙婉聽了不解蹙眉,蕙心抿唇輕笑,“這丫頭應該是說重華姐姐如今領了趙家錦繡坊的三四樁生意在身上,過府來怕是有正經事說。人小鬼大,說的就是你”
她捏捏錦心的小臉,又點了點錦心的鼻子,笑著解釋道“重華姐姐如今雖管著些生意,也并不是些緊要之事。趙家的生意如今大頭還是老家主擔綱,重華姐姐的夫婿近一年來剛剛嶄露頭角,便是要登門與父親談生意,也本該是老家主出面,哪怕是重華姐姐的夫婿來,都未免是有些不敬的。”
她只當錦心是聽了下人閑話,知道謝重華如今有事在身,便以為她如外頭那些來拜會文老爺的生意人一般,登府是有正事的。
錦心便并未辯駁,只是心底總覺著謝重華登門,卻不是單單來給文夫人請安那么簡單的。
還帶著江陵,只是請安,需要帶上弟弟嗎
錦心抿抿嘴,倒是沒多解釋,只抬手要去夠樹上的花,到底身量矮些,蕙心便抬手折下一枝與她,道“今年的玉蘭開得真好,這一枝回去用清水供在瓶中,正經還能再開幾日呢。”
趙婉也甚是喜歡,折了一枝抱在懷中稀罕得不行,瀾心便與她說望春館中的玉蘭是府中開得最好的,甚至在整個金陵城中也是數一數二的,有年頭的老樹了,花都開得碩大。
趙婉聽了心里一動,便道晚上回去睡去,未心笑著推了推她“你這人,朝秦暮楚三心二意,早晨還說今晚與我睡呢。”
“乖乖,等我回去賞夠了花,就回園子里陪你來。”趙婉頗為輕佻地挑起未心的下巴,擺出一副紈绔子弟做派,可惜應是見識過的紈绔子弟不多,只學出三分做派來。
錦心捏了捏手心,想著這會手上有把扇子正好物盡其用,最好是鎏金骨的,繪的得是美人圖,還要墜著花紋繁瑣的扇墜正是京城紈绔子弟標配。
她年輕時候頗厭煩那些紈绔子弟的做派,也曾下狠手整治過,嚴禁有調戲民女、快馬縱市、聚賭聚嫖等行為,一經發現全家受罰。等盡數整治過了,再看那些紈绔子弟只能帶著家丁在街上大搖大擺閑逛,碰上漂亮姑娘怕挨板子恨不得躥著躲出三里地去的樣子,又覺著頗為有趣。
我呸什么年輕時候,咱還是個寶寶呢。
錦心抱住了小胳膊小腿的自己,心里哼哼道我還小,我還是個崽,我還小,我還是個崽
幸而養氣功夫出色,即便她心里思緒如此變幻,同行眾人也沒看出什么來,等回到園子里,錦心往屋里仍舊燒得熱乎乎的炕上一坐,軟氈搭在腿上,手邊是酸酸甜甜的果子露,她才對著婄云發出深沉一問“我以前,很嚴肅嗎”
“不。”婄云頓都沒頓,斬釘截鐵地道“主子您一向和煦慈善,待下嚴厲卻不嚴苛,受萬人擁戴,舉朝上下對您莫不信服、宮內諸人對您愛戴尊重,天下臣民皆盼望您能長命百歲。”
便是與您一生互相算計恨不得對方早日超生的敵人,也敦敦實實地在邊境敬了您三杯酒。
有的時候吧,反應太過、態度太堅決,反而叫人聽著心里沒準。
錦心也摸不清婄云說的到底是真話假話,她自然看得出婄云沒有半分說謊的痕跡,但同時她又覺得自己好像沒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