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恨人心不如水,等閑平地起波瀾”趙婉念了兩邊,笑了,“可不正是這話嗎我以為沁妹妹才剛開蒙識字,未想原來已念到唐詩了。”
瀾心見錦心面色緩過來些許,略放下些心,笑著打趣道“人家身畔美婢為伴,自去歲春日起讀書念詞,唐詩都是去年的事了,今年開春開始唱宋詞,教得她院里幾個小丫頭都能唱兩嗓子,我偶然聽到一回,歌喉婉轉清脆悅耳,曲子雖只是琴來彈奏,可我看婄云那兩根弦一撥,倒勝過外頭的十分了。”
趙婉聽了來了精神,待要細問,外頭有兩個丫頭捧著大攢盒果品點心過來,恭敬道“我們姑娘打發我們給幾位姑娘送些吃食。”
還有一壺熱騰騰的蜜桔茶,瀾心遞給趙婉一個眼神,將方才那個話題略過,笑著道了謝,又與那丫頭隨口閑聊了兩句,趙婉走到錦心塌邊來,做樣關心錦心身子。
蕙心也沒多坐多久便起身告辭了,面色并無甚變化,但主人家挽留的時候卻也堅決告辭。
看出蕙心的不悅來,主人家眸色微變,卻見蕙心轉身之際似是瞥了一眼方才去圍錦心那一堆人中的一個,穿著與她質地相近料子的衣衫,正是她的庶妹。
蕙心泡在這圈子里十幾年,對各家人口都熟諳于心,又怎會看不出這個
這一眼是輕飄飄的似乎什么情緒也沒有,主人家的笑意卻登時僵了兩分,未心徐徐上前緩聲與她客套兩句,若論于詩書字畫上,文家幾位姐妹還是未心最精通,自然對今日辦著品詩宴會的主人家最為熟悉。
此時見她的面色,就知道里頭怕有什么貓膩,客套之間眼角余光掃著,見瀾心與趙婉一左一右夾著錦心緩緩走了過來,便笑著與主人家道了別。
待人走了,主人家才狠狠刮了庶妹一眼,“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她一改方才清麗斯文一身文墨儒雅的模樣,目光狠厲,她庶妹縮了縮脖子,低頭間牙關一咬,臉上有些兇戾,身上卻儼然是一派畏畏縮縮的樣子。
站在不遠處的謝重華將這二人的反應盡收眼底,不由暗暗搖頭,再看文家姐妹幾個相攜而去言笑晏晏,各個身姿優雅從容落落大方的樣子,不由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決定。
只是想到現在文家住著,江湖傳言是戶部尚書家二公子那位,謝重華指尖敲了敲朱紅漆的亭柱,復又低頭細細看著自己指尖上鮮紅的蔻丹。
今日見,那文家三姑娘倒是個看似溫雅實則爽快的性子,機敏聰慧,毫不亞于二姑娘。
文家這一水的出挑孩子,可真是叫人羨慕啊。
謝重華悠悠嘆了口氣,面上仍帶著幾分端莊笑意。
只是陽光照在她頭釵頂一顆圓潤碩大的黑珍珠上,光澤幽幽,似晦似明。
因今日宴席上的事,蕙心雖然早做好了準備,心中還是有幾分不痛快,更多是借故發揮,再沒接過外頭的帖子,只是園子里杏花開得最好的時候請了常日交好的幾位過來品酒賞花,從文夫人那討去一壇子青梅酒,幾人略吃了幾杯,只是酒少言多,筵席散去后蕙心往定頤堂給文夫人請安,還是神志清醒鎮定自若。
文夫人雖見她沒醉,還是遣人煎了醒酒湯來,一面與蕙心道“云家將嫁妝單子送來了,你瞧瞧。”
蕙心忙道“嫂嫂的嫁妝單子,豈是我看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