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也好。”文夫人便只點了點頭,道“我有些累了,嬤嬤抱著孩子恐怕也累了,回去歇著吧。”
秦老嬤嬤從未在這府中吃過任意一位主子如此生硬的逐客令,便是當年文老太太在世時,對她也多有禮遇,何況文夫人這個晚輩。
但她面色未變,心中也無甚失落悲意,只鄭重地向文夫人行了一禮,“太太大恩大德,老奴無以為報。此等惡事盡是我那兩個不爭氣的兒媳謀劃所為,太太你寬寬心,不要因此而責難自己。圣人神仙尚不能管住身邊所有人的心思,何況你也不過是個凡人罷了。”
即便出了這等事,秦老嬤嬤也未曾責難兩個兒子休妻,無論怎樣,總歸都是為秦家生兒育女過的人。
文夫人怔了半晌,微微點了點頭,命人送她出去。
待人走了,文夫人方問碧春“這幾日,還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嗎”
她精神正經恍惚了幾日,家中事難免有所疏漏。
碧春悄悄打量著她的面色,低聲道“謝家要休秦芳娘。”
文夫人微微蹙起眉,“芳娘上月剛剛產女吧”
“是。”碧春將頭低了一低,文夫人果然有些惱,她忙繼續道“二姑娘身邊人傳了話出去,說二姑娘訂下了芳娘的女孩兒日后到身邊服侍,謝家才罷休。不過芳娘不肯回謝家了,秦老嬤嬤做主,請人寫了和離書來,與謝家分手了。如今芳娘帶著孩子住在娘家,要跟著秦老嬤嬤一起到莊子上去。謝家不大愿意舍了孩子,這事還沒結。”
文夫人眉心微蹙,道“這不是瀾娘能做出的事,蕙娘心軟,八成是她借了瀾娘的名義,瀾娘能比她在家多待幾年到時那孩子難不成還要送到王府去不成”
碧春只低著頭,未曾言語,聽文夫人繼續吩咐“叫趙嬤嬤陪著你到秦、謝兩家各走一番,就說我的話,既然夫妻和離了,幼女還在襁褓中,跟著母親方便些,就給了秦家吧。謝家老媽媽不是在花園里當差嗎取兩匹好綢子另加一貫錢賞她,就說賞她照料的花兒好。再到秦家去,帶一對與方才那個樣式相仿的金鐲,依樣是給孩子的未來添妝。那孩子往后就叫如意罷了,把她姊姊的名分她半個,一個平兒、一個叫安兒吧。”
碧春恭敬應了聲,又聽文夫人道“明兒一早,你叫蕙娘過來,我有話與她說。這孩子心是好的,只是還缺歷練。”
這話碧春只敢聽一半,她吶吶垂首應了是,將事情記在心里,見文夫人沒有別的吩咐了,才出去一一辦下。
懿園里,蕙心的院子入夜來亦燈火通明,她們下午與未心結伴去探望近幾日臥床的錦心,在那邊留了晚膳,出來時天色稍晚,未心要去向梅姨娘請安,文夫人近幾日抱病,不叫兒女們前去,二人便相攜回了院里。
瀾心并未回到自己院中,而是徑直跟著蕙心到了她那,天色已晚,蕙心沏了一壺普洱陳茶來,一色用素凈的淡釉青瓷茶具,茶香浮動,順著呼吸深入肺腑。
瀾心眉心微蹙著,與蕙心道“阿姐你為何非要管秦家那事秦芳娘雖在母親屋里伺候過幾年,可與咱們也沒什么往來交情。你要幫她們也罷了,只肖叫人賜下些東西物件去,謝家自然不會拿秦氏母女怎地,日后你稍稍照拂兩分她們就有底氣過。
兩家若要分手,秦老嬤嬤也不是會看著孫女吃虧的人,你何苦來非要拿我的名號震懾謝家,還許出叫秦芳娘的女兒到我身邊服侍。她外祖母做出那樣的事情,林哥兒可是咱們的至親骨肉啊我是再不想看到他們家的人的。阿姐你要發善心,也不必做到這個地步。”
蕙心本就有些神思不屬,聽她這樣說,斟茶時一不小心,滾燙的茶水就濺在手上,她下意識地縮了縮手,“嘶”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