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心眼簾微垂,輕嗤了一聲。
她幽幽與婄云道“你說這天命,究竟要我如何呢”
婄云尋來一件披風替她披在身上,握著她的手鄭重沉聲道“無論生死,奴婢都追隨于您。”
“咱們一起,長命百歲。”錦心轉頭抬眸望著天邊一輪明月,“左右如今,咱們也沒什么法子了。就信乘風一回,也讓我再信步云一回。”
云幼卿那邊最終還是牽扯到了云家,與文家這邊倒是無大干系,文夫人沉了兩日臉,與文老爺乘車,親自登了姑蘇云家的門。
然后的事就不為文家內宅所知了,只是未心私底下與錦心提了一嘴,說云家當家人也就是云幼卿的父親主張分了家,不顧云家老太太的壓力將幾個兄弟都分了出去,其中云家四房分到的家產不過寥寥,現下云四老爺已攜妾室并幾位子女離開故土北上。
云家四房一位已經出了閣、在閨中時與云幼卿頗有些齟齬積怨的庶女如今在夫家的家廟中思過清修。
而云家四太太病重,并未隨著丈夫北上,而是到云家家廟中靜養,膝下那個小云幼卿四歲尚未出閣的女兒也跟隨到家廟中去,聽聞一心向佛,如今在母親病榻前伺候,也已半身入了空門,帶發修行。
云幼卿被無辜詛咒之事算是塵埃落定有了結果,文從翰屬實是后怕了幾日,他沒想到自己都快當爹了還做了回藍顏禍水,因為一時心善搭救而險些害了妻子。
世上女子,可怕如斯。
也因此,他斬釘截鐵地拒絕了云幼卿要為他納妾的提議,與文夫人、云幼卿分別長談過,此后他與云幼卿一生廝守房中未納二色,而文夫人伺候也從未表達過不滿或是試圖插手過。
她這個兒子,尚在沖齡便有長兄風范,如今將要弱冠,膝下也要有子嗣,既然是他打定的主意,做母親便不再多事了。
當年文從翰與云幼卿早早定親,云家累世清貴,世家名門,在江南詩書望族齊聚之地也是數得上號的人家,是昔日文夫人娘家未曾敗落之時才能堪堪比肩的人家。
云幼卿之父云老爺昔日在京為官,未至不惑便官至三品翰林學士,天子近臣,后來辭官回到江南,又任青山書院山長,在天下讀書人心中地位非比尋常。
兩家能夠訂下兒女姻緣,全靠云老爺看重文從翰,文夫人清楚其中的輕重,對于云家的這門婚事也分外看重。
故而文從翰并不似尋常人家子弟,婚前房中便有了通房女子,這幾年文夫人也未曾表露出為文從翰納妾的意思她是不想與兒媳為難,見小夫妻感情甚篤,家中也不急于文從翰的子嗣,何必急匆匆催著納妾開枝散葉。
再有從為人母的心里講,她也希望文從翰能夠靜心好生讀書、專心學問,如今有云家扶持,文從翰自己天資不弱,云老爺也說了,再安安心心地讀兩年書,春闈中能一鳴驚人也未可知。
文從翰那年秋闈一舉中了舉人,轉年的春闈他自知水平不夠,也是為求穩妥,并未下場。
如今再安心讀兩年書,文夫人心里的幾分期盼就都落在他身上了。
兒媳是賢淑知大體,能陪著兒子好生讀書上進,但若再納兩房妾室,人多了難免生出波瀾,她生怕遇到不省心的,再橫生事端耽誤打擾文從翰讀書。
也因此,云幼卿并未遭受時下女子婚后的一道大關卡婆婆催著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