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按乘風的話說,這玩意還是個消耗品”錦心指尖捏著那顆殷紅殷紅的瑪瑙珠,轉過來細看,其上也有些隱秘繁復的符文,倒與她原先戴的那兩顆有幾分相似,細微處微有不同,大體卻是相似的。
婄云道“正是,按乘風道長所言,這珠子乃是做安魂定魄之用,隨身攜帶能夠溫養精神安定魂魄,相傳乃是前朝所遺之物。原本那顆失了色的您已隨身戴了兩年多,如今已失了效用,可以用這一顆替去。這兩顆珠子隨身帶著還能頂四年。四年之后,諸事皆定,便不必再擔心這些了。”
錦心一愣,隨手將那顆珠子放下,“他原話就這么說的”
“就這么說的,多一個字沒有。”婄云搖了搖頭,也有些無奈,錦心不由伸手摸了摸下巴,“從前怎么不見他這般惜字如金。”
“總算是與咱們喂了一顆定心丸。”婄云將軟氈往錦心膝上掖了掖,旁人看不出來,但錦心能看出她眉眼間久違的幾分放松。
事實上,今日徐姨娘與錦心離去后,她悄悄轉回屋里的時候,乘風似乎早有預料,就坐在那里斟茶等她。待婄云表明來意后,他淡定地看了那顆珠子,然后對婄云說出前頭那番話,當時一聽,婄云便松了口氣,只覺一直提著的心終于掉回了肚子里。
“惟愿四年之后,真能如乘風道長所言,諸事皆定。”婄云道“這些年您的苦楚磨難也受得足夠多了。”
錦心看著她,笑了一下。
今年文府的年過得足夠熱鬧,年下節禮往來比往年更繁瑣出十分,文夫人忙著操持這些人情之事,拉著幾個女兒跟著歷練,錦心純屬在旁湊數的,蕙心瀾心未心能言之有物侃侃而談,她就坐在一邊點心果子滿腦放空。
天冷,文夫人屋里的暖炕也是燒得熱烘烘的,尤其今兒錦心來了,文夫人周全地交代小丫頭在炕角里坐褥上置了憑幾搭了軟氈,小巧的梅花式邊幾上擺著個黑漆燴彩大攢盒,盛著各色干鮮果品茶點果子,再沏一壺酸香濃郁的香欒蜜,倒不似是來聽課的,活脫脫是又一個安樂窩。
錦心不耐煩聽那些人情往來禮儀打點之事,倚著憑幾坐了沒一會便覺著頭腦昏沉困倦,將軟氈往身上卷了卷閉目假寐,蕙心原本正與未心低聲交談,眼角的余光不經意掃過這邊,言語猛地一頓,隨即無奈地搖頭笑了,“就知道她是聽不進去這些的。”
文夫人也回頭去看,見錦心閉著眼睛,便笑了,也有些無奈,叫婄云“給你家姑娘把毯子蓋好了,叫她來就是來睡覺的。”
“好了母親,沁兒什么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瀾心道“能過來就足夠給您面子的了,前兒我去瞧她,盧媽媽、駱嬤嬤一群人圍著她,就想求她抬步動身出去走走呢。”
文夫人聽了笑著搖頭其實錦心的身子什么樣她不是不清楚,真叫錦心跟著在這些經濟人務上上心,那是免不了耗費心神的,偏生錦心卻是最不能耗費心神的那個,若因這些事惹得錦心又病了,便是文老爺不說,她自己心里也不舒服。
但若是不叫錦心,只教導另外幾位姑娘,從前也就罷了,如今未心已經長大,她只怕落下錦心叫婢仆間有議論,錦心的情況不同,在下人口舌間,他們這些做長輩的要格外費心。
那就趁錦心身子好好的時候把她拉來,全當是給她另置了張床,讓她在這兒慢慢消遣吧。
外頭有管事婆子進來回話,文夫人擺手示意她放輕聲,錦心閉目假寐其實也沒睡著,但這幾日夢境來得又急又繁,她白日里確實不大有精神,歪在那里只覺腦袋昏昏沉沉的,倒也顧不上那些別的了。
不然以前她好歹能撐著坐會再睡
年節下預備的事宜繁瑣冗雜,文夫人拉了女兒們來,有教導的心,也是為了能拉幾個勞工,蕙心屬于任勞任怨,瀾心與未心就沒那么老實了,得支使著去辦,好歹也是兩個人頭,能頂些事情。
文夫人今年失了秦嬤嬤這個膀臂,從前她在時,不管品性如何,能力還是有的,忽然沒了她,許多瑣碎又不能忽略的事沒了人搭理,就都送到文夫人跟前了。
再有就是再者今年云幼卿有了身孕,不能幫著操持家事,文夫人前幾年本是清閑慣了的,如今忽然忙碌起來,甚至比前頭十幾年都還要忙碌些,免不得有些不適應。
此時見錦心昏昏沉沉地靠在那里,神情倒是安穩,心中忽地有些放松了,搖頭嘆道“咱們家這幾個姑娘啊,就你們四妹妹最會躲懶。這幾日她氣色倒是好些了,不似先前那樣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