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怕在錦心,后者怕在他自己。
錦心或許知道文老爺的這些愁緒,又或許有些她也不敢深想,這會只能乖巧地給文老爺端茶倒水捏肩捶背,倒叫文老爺好哭笑不得。
“早知道咱們家沁娘有求于人的時候是這般態度,那阿爹該早找些機會叫你有求于我才是。”文老爺望著錦心,笑吟吟打趣道。
錦心把茶壺一撂,一屁股坐在一邊的榻上,“哼”了一聲,文老爺好笑地搖了搖頭,擺擺手起身道“罷,罷,這邊領了好處,也該為你辦事去了。沁娘等著,今日阿爹就替你把你阿娘這道險關攻下”
錦心默然您在這里說阿娘是“險關”,阿娘她知道嗎
不管怎么說,文老爺辦事還是很靠譜的,錦心放心地回懿園里等結果去,這幾日天氣悶悶的熱,她其實也不大有精神,今日是有求于人才強打精神,這會回到院里懶懶往炕上一躺,只想就這樣躺上一整日。
繡巧絞了涼涼的巾帕給她擦臉,并軟聲問道“老爺是怎么說的”
“同意了。”錦心睜開眼,從一旁拉了個軟枕來倚著,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半歪著半靠在炕上,“收拾東西吧,約莫再過幾日咱們就能動身了。”
繡巧聽了怪歡喜的,又有些擔憂這些年常常往來的不過兩地,金陵城中的文府,城外避暑的意荷園,如今忽然要出城避暑卻不是到家里的園子去,即便繡巧打小沉穩,這會也不免有些憂愁。
雖說是錦心自己的園子吧,可到底只去過一次,還只匆匆待了一日,并不大熟悉。
婄云看出她的擔憂來,笑著道“這是喜呆了不成還是快收拾東西去吧,得告訴駱嬤嬤、盧媽媽一聲,問問錢嬤嬤去不去吧,盧媽媽是一定要去的,她大兒子可不就在梅園旁的莊子上管事嗎”
這樣一說,那邊的莊子、園子對繡巧來說好像忽然又成了可以放心的地方。
她媽周嬤嬤與盧媽媽本就是好交情,她與盧家的孩子們自幼也是一處玩過的,雖然男女有別加上年齡之差,他們也沒在一起玩上兩年,但總歸是有幾分熟悉的。
這幾分熟悉,加上盧媽媽還跟著一起去,繡巧心里那點不安一下就煙消云散了。
婄云對她何其了解了,見狀抿唇輕笑,招手喚了小安近前,低聲吩咐起來。
晚晌里,定頤堂擺了晚飯,錦心連日來胃口都不大好,隨著眾人落了座,端著一碗湯慢慢撇著湯水,半晌沒下去半碗。
未心在她身邊坐,將此收入眼簾中,忍不住無聲地嘆了口氣。
天兒熱,大家胃口都不好,膳房使勁渾身解數備了各樣爽口開胃的菜色,文老爺心里也揣著事兒,其實大家晚膳都沒怎么用好。
膳后,撤下飯菜擺上消食茶來,文老爺說起了錦心想到梅園里住一段的事兒,并道“素若你便跟著沁娘去吧,不過林哥兒上著學,雖然搬出了樂順齋,恐也離不得你,在那邊看著沁娘安置下來,放心了就回來吧。”
忽然聽錦心要出府住去,瀾心吃了一驚,未心低頭飲茶時眼角的余光在錦心身上輕輕掠過,倒是沒什么驚奇的。
錦心的性子她是清楚的,去年她們在園子里賞梅宴飲,她就察覺錦心在那邊過得恐怕會在府里舒心多了,處處辦置得那樣周全,不像是要長久空置著的園子。
再者,錦心這段日子身子怎么樣她心里也有數,到了這個季節了,在城里錦心的日子沒有在外頭好過。好歹依山傍水的地方,氣候也比在城中舒適些。
至于有些規矩禮節錦心這個身子,家里哪個人能硬著心把那些事情往她身上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