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我打發人快馬報信去便是了,左右是親家,倒不必太過講究那些繁文縟節。”云夫人理了理鬢發,端端正正地走出這間書房,一舉一動優雅從容姿態端莊,可看不出來方才說那句話時的隨意輕松。
云先生抬頭看著老妻的背影,等房門一掩不見影蹤了方才再度垂頭,輕輕“哼”了一聲,“我的學生,我難道不會先為他籌劃也該叫那幾個老東西瞧瞧我這些年教了個怎樣的寶貝。”
云夫人是在幼子幼媳的護送跟隨下來到金陵的,彼時文家已經從早上送文從翰趕考的忙亂恢復到平日的寧靜,文夫人正坐在西屋暖炕上與管事娘子核對賬目,瀾心的婚期最終定在明年的四月中旬,其中也并非沒有文姝晴體貼侄兒,想叫文從翰殿試之后輕輕松松參加婚宴的緣故。
再者也能叫侄女在家多待上幾日。
她都無需自己言語,只稍稍暗示了趙斐兩句,正愁沒地方好討好未來大舅哥的趙斐立刻付諸行動,又欣喜于這是一樁討好大舅哥的同時還能婉轉地討好到媳婦的美差。
本來趙老爺看好的是二月里的一個吉日,不想趙斐去說,他自覺在婚事上已經委屈了兒子,畢竟長媳出身元氏,他的妻族、長子的母族,如今家中還有一個爵位定立門庭,也頗有實權地位,而二兒媳卻只是商門出身,便是有千萬般好,與長媳對比,家世上天然便弱了些,日后能給次子的助力自然不如元家能給長子的。
再有,之所以定下這樁婚事,卻是因為內宅婦人對次子的算計,可偏生因那馬氏膝下還有一雙幼兒女,打老鼠也怕傷了玉瓶,為了幼兒女的名聲前途,他也只能委屈委屈次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委屈哪一個他都舍不得,雖然這兩年也有補償,但他對次子還是滿懷愧疚,在這點小事上,他自然愿意遂了趙斐的心。
等應下了,又想起一樁好處來兒子鐵了心要親身去金陵迎親,婚期拖到四月里,豈不是能叫兒子在家中過年了當下頗為歡喜,覺著這倒是一樁好事。
趙斐這邊如愿以償,在心中默默盤算起如何委婉向未來媳婦邀功給大舅哥省事這中天大的功勞可不能不要。
他要爭取在成婚前,讓媳婦愛他愛到無法自拔,那樣等成婚后他再添磚加瓦,就會愛他愛到一發不可收拾了。
趙斐從趙老爺的書房走出來,仰頭望著天邊,湛藍澄澈的天空上飄著幾朵白云,天際的一抹白悠悠游蕩著,悠閑輕緩。
蘇軾說歸去做閑人,對琴對酒對天云。
想來在能靜下心來欣賞的人眼中,這一片云朵也是美妙至極,可惜他不過一俗人爾,學不來賞這悠閑靜謐之美。
只是此下,在他眼中,那朵云的去處是向南方。
那便極美了。
金陵啊。
不管怎么說,總歸婚期是有了一定,文夫人本來做好了婚期在二月里的準備,不想趙家那邊忽然改了主意,登時便是一喜無論怎樣,能多留女兒兩日總是好的。
她歡喜地命人招待好趙家來送信的人,將信件收下,彼時已經過了年,金陵的天氣暖和得早,這幾日已經有些開化了。
由于自己作死,錦心不慎染上了風寒,對上閆老悲壯的目光略感心虛,如今正乖乖在房里安養。
瀾心那邊聽了文夫人的消息,想到離家之日又拖了兩個月,心中不免感到歡喜,從正院請安出來,想起錦心病著,前幾日她忙著核對熟悉嫁妝中的物什與陪嫁人手,去探病也是來去匆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