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心與徐姨娘其實都想在里屋的熏籠上住,但未心自知自己在徐姨娘前頭競爭力稍弱,便主動退了一步,不強求東屋里的熏籠,而是退而求其次選擇東屋的暖炕。
其實錦心很想說,你的院子還留著,你就是回去睡再過來也不過是半刻鐘的路程。
但她沒法說,只能無奈地看著未心指揮酥巧往東屋炕上放她的鋪蓋,那邊婄云與繡巧原本都是商量好了今日一起在內屋的熏籠上上夜,結果半路被徐姨娘截了胡,真是哭都沒處哭去。
好在這樣的日日也沒過多久,未心也不是一個人了,她畢竟還有家室,還有謝家與摘天巧的生意事務需要她來打理,她在文府中守了錦心兩日,便被每日在外院等她,一碰面便幽幽怨怨看著她的謝霄與管事們拉回家了。
蕙心本來就有事情要與謝霄說,只是因為錦心這忽如其來的一場大病嚇到她了,叫她暫時無暇顧及那些事,如今錦心醒來,情況不再危急,她就重新將目光放到了謝霄身上。
錦心從婄云口中聽到消息,默默在心中為謝霄默哀。
她這個大姐,雖然一貫瞧著是再溫柔和順端莊嫻雅不過,其實骨子里自有一股子韌勁,她要做的事,最終總是能做成的,旁人輕易說不動她。
接下來這段日子,秦王府里怕是要熱鬧了。
錦心很沒有故友愛地笑了笑,這年頭,誰還不愛看個熱鬧啊。
不過她這段日子也不好過,因為這一場急病,徐姨娘、繡巧、盧媽媽都被嚇壞了,婄云心中也隱有幾分不安,錦心這段日子被按在床上,每日吃了睡睡了吃,徐姨娘連書都不允她看,說是會耗費精神。
這種每天最多的消遣就是躺在床上發呆的日子實在是難受得很。
于是錦心使出絕招,派遣文從林與使出死纏爛打神功,讓徐姨娘覺得她這陣子對小兒子關注太少有所虧欠,又幾番旁敲側擊,終于叫徐姨娘對她的身體恢復情況放心,安心搬出了園子,住回到樂順齋里。
徐姨娘撤出懿園的第一天,錦心松了口氣,婄云松了口氣,繡巧松了口氣文老爺也松了口氣。
徐姨娘一走,錦心行事便可以松快許多,婄云也就是在這時將北地飛鴿傳書送來的信件拿給她。
這原是送到荀平那里的,荀平備了回信,又覺著還是拿給錦心看看為好,便將這消息通過交流門路遞到了婄云手上。
飛鴿傳書能寫到的信息有限,被裁剪得小小的一張紙上只有四個大字“吾妻安否”。
賀時年的字跡錦心是再熟悉不過的了,蒼勁有力鐵畫銀鉤,偶爾還帶著點龍飛鳳舞的潦草,但不乏灑脫霸道的風骨。
可這紙上的四個字,叫人看不出瀟灑,只能看出慌亂。
錦心凝視著那四個字,推算著飛鴿傳書的速度,問“這信是什么時候來的”
“您昏迷起高熱后沒兩日便道了,只是當時奴婢一直守在您身邊,外邊的消息都無瑕顧及,荀平一直沒找到機會將消息送進來。”婄云低聲道“您放心,您醒來之后立刻便有信去京城,算來如今早該到了。”
“取紙筆來,裁做傳書大小一份,尋常信紙一份。他未曾給我寫信而是直接去信荀平,想來是心中已有不好的預兆,還是我親筆去信,才更能叫他安心。”錦心吩咐道。
婄云應了聲是,扶她起身來到妝臺前坐下,然后捧來筆墨,錦心提筆蘸得墨汁飽滿,筆尖落下未經思忖一蹴而就。
飛鴿傳書是去給賀時年報平安的,鴿子能夠承載的重量有限,信要以簡短為上,快馬送去的信件倒是可以將想要說的話都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