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完,關潔丟下吉他,不動聲色走下臺。
角落里,祝政偏坐在墨綠色單人皮沙發,胳膊搭過扶手,一言不發抽著煙。
燈光昏暗、暗淡,他無聲無息坐在那兒,宛若公園里精心塑造的雕塑像。
關潔站了幾秒,繞過一排排桌椅走向他。
走近才發現祝政在走神,寡淡的丹鳳眼目不轉睛盯著左手邊的玻璃杯,黑色瞳孔微微收縮,眼窩陷得有些深,看著像是好幾天沒睡過好覺。
關潔看完,默默拉開祝政對面的椅子坐下來。
剛坐下,對面的人忽然掀眼朝她瞧了眼,眼里醞釀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眼神很深、很重,深到她無法窺探,重到她無法承受。
關潔心臟也跟著皺起來,好似一塊布,被人慢慢揉過、搓過。
手指碾壓過的地方,壓過一層又一層褶皺。
祝政收回眼神,彎腰拿起關潔用過的玻璃杯,波瀾不驚問“喝酒嗎”
關潔低頭掃視一眼祝政手里的玻璃杯,順勢點頭“可以啊。”
祝政得到允許,脫掉身上的大衣,起身便往吧臺走。
關潔坐在原地,目不轉睛看著祝政的背影。
看著他避開人群、繞過吧臺,看著他從酒柜里隨手拿了瓶白酒,又偏頭跟陳川說了兩三句話才拿著酒瓶往回走。
祝政剛轉身,陳川就跟關潔打手勢,示意她看手機。
關潔眨下眼皮,等祝政快到了才慢半拍地掏出手機。
手機剛點開就見陳川發了兩條信息過來。
別讓哥喝酒,他身體還沒恢復好。
拜托了。
看完短信,關潔摁滅屏幕,抬頭朝陳川遞了個眼神,表示她知道了。
“這酒有點烈,喝得慣”祝政回到座位,將酒擱在桌面,若有所思問。
關潔低眉望了望面前包裝良好的白酒,笑著說“我那幾年天天跟你身邊混,酒量早練出來了。只不過這兩年很少碰白的了。”
祝政聞言,臉上浮出一抹薄薄的落寞,只是轉瞬即逝,速度快到人看懷疑壓根兒沒有過。
關潔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抿了抿嘴唇,找補一句“還能喝點,換換口味。”
說著,關潔俯身拿過白酒瓶,擰開酒瓶,自顧自倒了大半杯。
倒完酒,關潔遲疑幾秒,抬頭問“待會兒你送我回去。這酒我喝,你不喝,行不行”
祝政人坐在沙發,半晌沒吭聲。
關潔也不管他同不同意,端起酒杯就往嘴里灌。
跟灌水似的,咕嚕咕嚕就喝了一大半。
喝完,似乎還不過癮,關潔干脆拿過白酒瓶仰頭往喉嚨里灌。
白酒確實夠烈,關潔灌完一小半,喉嚨火辣辣地疼,頭也暈沉沉的。
腳踩在地面,跟飄在云霧里似的,仿佛風一吹,人就要往下倒。
祝政還沒來得及反應,人已經癱睡在座椅里了,那瓶白酒還在她懷里抱著。
祝政坐了兩分鐘,站起身,彎腰拿開關潔懷里的酒瓶,又抬手輕輕碰了碰關潔的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