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結束,祝政退出頁面,擱下手機,人癱坐在深棕皮質沙發椅里,情緒濃稠地點了根煙。
煙霧繚繚而上,書房寂靜無聲。
書房沒開燈,只書桌角有盞閱讀燈,明黃色的光打在桌面,并不刺眼。
抽了幾口煙,祝政掐斷煙頭,站起身,索然無趣地走出書房。
他向來不怎么喜歡玩手機,看什么微博、知乎、直播。
這兩次直播,他倒是堅持到了最后,盡管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
評論區說得對,她確實生了一副好嗓子,無論唱歌還是其他用處,只要從她嘴里鉆出來的聲音都動聽。
晚點,祝政剛洗漱完,正準備去睡覺就被陳川一通電話打攪。
電話里,陳川火急火燎道“哥,聽陳院長說,趙老師下午不小心拿剪刀傷了手腕,現在人在醫院搶救。”
“醫院那邊也還沒出結果,恐怕有點嚴重。”
祝政喉嚨一緊,腦子轉了一圈,很快做出反應,“訂張最早的機票回北京。”
說完,又交代一句“你留在上海,我一個人回京。”
陳川對于這決定有些遲疑,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結果猶豫幾秒,還是沒說出口。
訂的是晚九點五十五的航班,祝政什么都沒來得及收拾,只匆匆換了套衣服便往機場趕。
一路上,陳川狠踩油門,跟開飛車似的,連闖好幾個紅燈,生怕趕不上航班。
祝政一直沉默不語地坐在副駕駛,即便面上情緒看著沒什么起伏,可氣氛烘托下,多少能看出幾分他表皮底下的緊張。
要說祝政內心最柔軟、最不能觸碰的地方,一定不是周瑤,而是趙嫻
那個生他、愛他,卻被祝父強行送進精神病院的母親。
趕到機場,時間還剩不少。
見趕得上航班,陳川這一晚上的緊張、擔憂緩解不少。
祝政站在機場大廳打電話,打了好幾個都沒通。
打最后一通,陳川已經取好登機牌。
將所有證件遞給祝政,陳川邊囑咐祝政注意安全邊祝福他一路順利。
電話依舊沒通。
祝政沒再打,摁斷通話,接過登機牌、證件,轉身,大步流星往檢票口走。
走了幾步,像是想起什么,祝政扭頭情緒深沉地瞧了眼陳川。
陳川察覺到祝政有話要說,立馬快步跟了上去。
祝政見人走近,滾了滾喉結,聲調平緩交代“我不在,她要有事,你看著幫襯一把。”
這個她自然是指關潔。
陳川聽懂祝政話里的意思,鄭重其事點點頭,表示記下了。
九點五十五分,航班準時起飛。
祝政窩在座椅里,歪頭靜靜看向窗口,窗外夜色深沉,伸手不見五指,分辨不清任何方向。
他好像又站在了人生的分叉口,無論他選哪條路走,都將失去另一條路的風景,失去選擇、后悔的機會。
一如17年末,他在天津得知柯珍去世時的場景。
也是這般無措、慌亂。
他深知是自己害死了柯珍,卻又無法指認殺手。
他那時也深陷兩難,祝父去世,家產糾紛成了祝家上下難題。
他一面要應對二叔陷害,防止祖業敗在二叔手里,一面還要處理潘家偉給他丟的那堆爛攤子。
稍不注意就會面臨不可挽回、甚至牢獄之災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