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無奈笑笑,順手接過菜單,仔細翻完,將餐廳招牌菜全點了一遍。
唯獨海鮮沒點。
服務員也注意到這一點,善意提醒“我們家的海鮮也挺有特色,要不要”
“不用,她海鮮過敏,吃不了。”
關潔心跳猛地停跳一拍,她驀然抬頭,撞進的卻是林昭溫柔、深情的桃花眼。
那里藏了太多太多有關她的秘密,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她只看一眼,便被灼得不敢抬頭。
她只能低著腦袋,手指落在膝蓋,一點一點摩挲膝蓋處的布料打發時間。
林昭似乎意識到她的不自在,體貼地講起他在國外讀書的經歷。
“我剛去第一年,很不習慣那里的生活模式。我的導師是個猶太人,不怎么喜歡亞裔學生,總有意無意針對我。”
“我不服氣,每天拼命做課題,申請專利,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呆在實驗室。那段時間忙得天昏地暗,壓根兒沒精力想別的事。”
“再后來,我度過一段很虛無的日子。我精神狀態出現問題,我整夜整夜失眠,靠聽你的新歌、看我們曾經的聊天記錄以及我們曾經經歷的點點滴滴強行撐過那段日子。”
“也不是沒有想過放棄。可是每當這個念頭想起,我就強行壓回肚子。我靠舍棄最愛的人得到的留學機會,如果就這么輕而易舉放棄,不是更顯得我當初的決定有多愚蠢嗎。”
“就這樣熬了一年又一年,直到現在,我順利上完學,被那教授邀請一起做項目,包括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好像這一路走得挺順利的,可是越順利我越迷茫,我找不到方向了。”
“我不知道我該何去何從。我曾經想出國、想找個好工作,是為了賺錢養你,為了你的音樂夢。可是有什么用呢,我得到了一切,失去了你。”
菜一一上桌,全是關潔愛吃的。
連她討厭花椒,他都記得一清二楚,特意吩咐服務生不要放花椒。
關潔好像喪失了語言功能,她不知道如何跟林昭說,他們各自在各自的路上走了好遠好遠,早已沒辦法回頭。
她始終記得,記得在那段陰暗、無助的時光里,曾經有個溫暖如太陽的少年照耀過她整個學時代。
可都過去了,他們都在這場游戲里走丟了,誰也沒辦法回頭。
祝政那時剛跟鄒宇吃完飯,趁著鄒宇去廁所的功夫,他走出包間到收銀臺付賬,等待收銀員打收據單時,他下意識偏頭看過去。
誰知一眼瞧見落地窗前的關潔,她穿了件灰棕裙,低著腦袋,表情有些無措地摩挲著自己的裙擺。
對面坐了個年輕男人,穿著衛衣、牛仔褲,長相干凈、白皙,一股子書生氣。
說話時,眼睛一直深情盯著關潔。
他這個旁觀者都能感受到這男人有多愛關潔,更別提關潔本人。
如果說之前只是簡單的吃味,那么現在的祝政,只剩驚慌。
他毫無體面地承認,他對關潔的這份愛,比不過林昭。
情敵碰面,本該長自己威風,滅他人志氣。可現在的他,面對這些細心、溫柔,且愛得深沉的林昭,只剩自卑。
他沒林昭那么有勇氣,無法跨越趙嫻那道坎,也怕關潔憎恨他。
又或者如今的他給不起關潔任何承諾。
書房的對話歷歷在目,他發的毒誓、趙嫻的尋死覓活,都讓他止住了前進的腳步。
他站在幾米外的走廊,站在他倆背后,站在他圈地為牢的地方,安安靜靜聽完情敵的深情表白。
在牢里被人毆打、辱罵他沒有膽怯;差點被人當成發泄工具他沒有害怕;左腿被人打斷只能躺在病床、任由護工脫褲子、拿著尿盆上廁所他也沒有屈辱。
可是現在
就在幾米之外,他看著情敵跟自己最愛的女人表白,卻無法沖上前揪起他的衣領揍他一拳。
他只能站在原地目睹全過程,然后忍下不甘,放下不滿,轉頭,若無其事回到包間。
那一刻,他周身疲憊酸軟,腦子嗡嗡作響,眼前一片空白,仿佛茫茫天地間,只剩他一人。
他克制住呼吸,忍住回頭的沖動,倉促逃回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