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出塔樓,不遠處,一輛漆黑的馬車停在小院門口。
渾身罩在黑色大衣里的車夫正站在旁邊等著他們。
林莉爬上車,頭也不回地對謝星辰說“能遠離那塔樓,我見著這送靈的車都夫異常親切。”
“是么。”謝星辰隨口應聲,他感覺掌心里那蠕動的東西似乎變得茂盛,觸感更加清晰了。
回去路上,放松下來的林莉靠著車廂內壁,四仰八叉地睡著了。
謝星辰靠在一旁,饒有趣味地看著那肉團上長出了茂盛的頭發,一路瘋漲,大團大團地往外冒,跟觸手似地在有限的空間里蠕動著。
林莉臉上被輕飄飄地掃了一下,嘟囔著睜開眼,看見群魔亂舞的頭發絲后嚇得縮進了角落“這這這怎么回事”
“你再看看這個。”謝星辰把手里抱著的肉團給林莉看,那肉團“長”開了,露出本來陷進肉里的眼球、鼻孔和嘴巴,赫然是一個人頭。
林莉“”
見到林莉慘白的臉,謝星辰樂不可支,林莉瞪他“干嘛啊哥別嚇我了,你就不瘆得慌嗎”
謝星辰笑著安慰道“沒事,不傷人,就是皮了些。你一宿沒睡,趁現在睡會兒。”
他深深地看著林莉,調笑的神色淡去,眉眼籠上一層深沉凝重“等下回去,還不一定有什么事情呢。”
林莉“什么事情”
謝星辰沖他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說不準。”
林莉“”
就這樣,謝星辰抱著人頭回到小屋,但奇怪的是,回去的路上馬車沒有停過,這意味著他沒有順路去接其他人。
其他人事先回來了還是
林間小木屋靜悄悄的,謝星辰抱著長發飛舞的人頭推開小屋的門。
屋里一股濃郁的酒味,地面散落的酒瓶更多了,酒鬼窩在躺椅上睡得鼾聲連天,在他旁邊,先前自稱木偶師給他們分配任務的中年男人面無表情地坐在火爐邊烤火,見他們進來,冷淡地看了他們一眼就錯開目光。
林莉咽下要打招呼的話,撇了撇嘴,環顧四周,沒見到其他人。
“你要的。”謝星辰把人頭丟進酒鬼懷里,走進盥洗室,短靴步伐有力地走過一地狼藉,停在盥洗臺前。
眼前是一面模糊的鏡子,常年廢棄,上面蒙著一層氧化物和污痕。謝星辰脫下血淋淋的手套,擰開水管閥門,清澈而冰冷的水流汩汩而下。
他掬水洗凈手指的每一處,抬頭看向鏡子里的自己。
月光很淡,林間積雪反射的光從窗戶里打進來,不甚明亮地映著這張年輕的臉。
他的瞳孔像是兩泊剔透的鏡湖,瞳色很淡,在熒熒雪光中顯出一層水銀似的灰。
這是一張冷質而銳利的臉,眉峰著力,鼻梁挺翹,唇薄而利落,下顎線清晰干凈,不做出任何表情時會顯出至少七分的薄情和冷漠,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一絲不茍的冷厲職業,如律師,如醫生。
謝星辰骨瘦而長的手指擦過鏡面,留出一道霧蒙蒙的痕跡。
“像么”謝星辰發出自問自答的低語,捧起冷水潑在臉上,用力抹了一把。
凌亂的額發上掛著凌凌水珠,過低的水溫讓他眼角和臉頰浮出一層薄紅,像是從水面一躍而起的錦鯉,甩出了鰭尾上一點灼人眼球的艷紅。
他挑起一側眉角,露出笑容,讓自己那張俊俏冷雋的臉龐顯露出幾分懶散與不羈,那股精致冷漠的氣質如同被陡然撕開的白紙,只剩下瘋狂與不受管制的野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