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寫了斥責的評論,馬上投遞了出去。
次日一早,鄭先生和鄭太太坐在餐桌跟前,來不及吃早餐,就拿起報紙看了起來他們家訂了許多份報紙,這些報紙平時都有評論或者文壇論戰的,他們相信,今天定會有很多人唾罵逍遙客。
鄭先生翻開含金量最足那份報紙,看到當今文壇一位說話犀利的大牛,頓時虎軀一震,坐直了身體,想看看這位是如何噴蕭遙客的。
“此文通過后宅方寸之地的描寫,揭露了封建制度和陳腐觀念對女性的毒害。諸君可以看到,讓這些曾經天真單純且美好的女子最后面目全非的,其實不是這些女子,而是那些可怕落后的觀念和想法。這些可悲的女子,只是控著,如同傀儡一般,演繹了悲苦的一生。前半部分的揭露和批判,已然讓這篇文章成為佳作,后半部分的閻羅殿審判,則再次拔高了此文的格局。如若廣大婦女能覺醒,此文功不可沒建議各地各處學生改編并排練此劇,到鄉鎮表演,喚醒許多思想愚昧的民眾”
鄭先生看完這篇,氣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他又往下看另一個大牛的評論。
看到此文名字為后宅贏家閻羅殿審判是否有存在之必要,頓時大喜,覺得這位定是志同道合之人。
只是他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此文名為后宅贏家,暢夢夫人贏了,便是點了主題,后頭不必再看。可是友人卻與我爭論,并要求我再三看三張藥方。看完吾甘拜下風,對逍遙客只余拜服許多人認為后宅贏家加閻羅殿審判,藝術性便降低。卻不知,反而從兩處升華主題。其一,點明后宅無贏家,所謂的贏家,其實并不曾贏,揭露封建陳腐氛圍下,贏的是制度,贏的是男權社會;其二,此文另辟蹊徑,一反從前死說理的手法,直接從愚昧民眾最容易接受的修來世入手,告知從前種種修法,已然不適合,提出目前新思想的主張。此一劑別開生面、以毒攻毒的良藥,想法絕妙,為此20年來,最佳良藥”
鄭先生氣得眼前發黑,“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如此這般,這個世界豈不亂套了女子如何能和男子相比”
若到時人人鬧離婚,鬧著和男人比,這個世界可就要亂套了內宅無人管理,孩子無人愛護,便是他的衣食住行,怕是也得自己來。
男子在外工作本來就辛苦,回家還要操心這些,這人生哪里還有樂趣
這么淺顯的道理,為什么這么多所謂的有識之士看不到,居然支持逍遙客
鄭太太也是氣得火冒三丈,她覺得或許是自己看的報紙不對,但換了幾份,見大部分都是支持蕭遙的,就直接扔了報紙,氣道,“這個世道可越來越亂了,尤其是那些女學生,她們看了這,還不定怎么鬧呢。暢夢夫人做得沒錯,卻要入畜生道,不知是什么道理”
話音剛落,就聽鄭先生哈哈笑了起來,“這篇寫得好,正是這么個道理。逍遙客有文壇諸人幫忙,我們這一派,亦有和尚僧侶幫忙,可不輸他們”
鄭太太大奇,“這和和尚有什么關系另外,文章說了什么可是恨罵了逍遙客”
她知道張瑞和逍遙客交好,可文壇上相爭,向來是不用給對方面子的,張瑞就算有想法,也不能說他們不對,所以她并不怕因蕭遙得罪了張瑞。
鄭先生笑著說道,“這篇文章獨辟蹊徑,從逍遙客企圖改變佛家六道輪回一說為突破口,諷刺逍遙客為了出名無所不用其極,置宗教于不顧,置傳統文化之不顧,呼吁僧侶們一起反對這種做法。”
鄭太太一拍巴掌,笑道,“這是誰說的可真是個視覺獨特又思想細致的人。說得實在太好了”
鄭先生笑道,“正是我們的老鄉,蕭六小姐。”
說到這里心中不由得有些悵惘,蕭遙如果能像蕭六小姐一樣,被蕭先生帶到北平,接受新式教育,他或許就不會和她分開。她那樣的臉蛋,那樣流光溢彩的眸子,是他午夜夢回永遠無法忘懷的深情眷戀。
可惜,她和他的差距太大了,這份悵惘只能逐日逐日地伴隨著他,走過生命最后的盡頭。
鄭太太見他陷入沉思,目光中露出懷念和愛戀,心中頓時醋了,“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想哪個舊情人了”
鄭先生回神,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什么,只是我心中的一個幻影,是我自己幻化出來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