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瑞覺得世界都變得黑暗起來。
陳先生最為難以接受,所以他看得格外仔細,逐字逐句分析,不肯錯過每一個句子,在看的時候,也認真琢磨體味,在張瑞看完了許久,他才神色復雜地將這篇分析的文章看完。
便是他看之前有再多的不認同,此時看了這篇文壇驚詫論,還是覺得無可辯駁。
逍遙客居然就是醉紅塵,醉紅塵竟然就是逍遙客,這簡直要讓他震驚得不知說什么才好
要知道,他對醉紅塵是推崇備至的,而對逍遙客卻沒少批評,便是在辦公室當著蕭遙的面,他也沒少說批評的話。
在他對醉紅塵極盡推崇時,蕭遙心里會怎么想會不會暗中嘲諷他
陳先生的五臟六腑都像被火烤,燒得十分難受。
這時徐先生快步走了進來,口中憤怒地叫道“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竟有人說逍遙客與醉紅塵是同一個人真是荒謬可笑”
伯瑞站起來“你看過這篇分析的文章了么看過竟也看不出她們是同一人,真沒資格在我們此處任教。若還沒看過便開口評價,也不像個學者”
徐先生馬上看向陳先生,看到陳先生怪異的神色,心中一驚,也不與伯瑞多說,忙坐下,拿起報紙細讀起來。
蕭六小姐看到題目時,忍不住嘲笑,然后抱著看笑話的心情將這篇文章讀完,讀完之后,便笑不出來了,將自己最為喜歡那只羊脂白玉鐲子給砸碎了。
她對前來安慰自己的姨娘哭道“蕭遙有如今這般的才華,張瑞再也不會喜歡我了。”說完見姨娘不明白,便將蕭遙是逍遙客與醉紅塵是同一人說了出來。
姨娘倒抽一口氣“如此一來,老爺豈不是更要看重蕭遙那個小賤蹄子了”說完想起蕭先生上次去找蕭遙回來發了好一通脾氣,罵蕭遙不認親生父親,脾氣又臭又硬,又松了口氣
“蕭遙從前不肯認老爺,如今這般出名,更不肯認了,無須擔心,無須擔心。也托了她那贏脾氣的福,她是絕不肯認回蕭家的,這么一來,蕭家的財產,便不用分她一份。你可爭氣些,趕緊覓得如意郎君,趁著老爺如今對你還算好,早點分了豐厚的嫁妝嫁出去。”
蕭六小姐哭道“我如何不知可自打爸爸沒了職位,我的身價便下降許多了,如今好的唯有張瑞而已。而張瑞只喜歡蕭遙,半點瞧不上我。”
初識張瑞時,她是蕭家備受寵愛的六小姐,也是宴會上最為受歡迎的女子,自認為與張瑞登對。可是到了如今,她清楚地認識到,無論是從家世上來說,還是才華上來說,她都配不上張瑞了。
可是如今的世情,便是自知配不上,也還是希望配一配的,畢竟蕭遙并不見得喜歡張瑞。
蕭六一邊哭一邊想到蕭遙如今身份大增,張瑞怕是更愛她了,心中的嫉妒再次翻涌。
她親娘想了想道“你原先不是說,逍遙客與醉紅塵的支持者在互罵對方么如今合二為一,那些人定認為受了欺騙,要怪蕭遙的。”
蕭六目光陡然一亮,認真想了想點頭說道“這倒也是。”
兩派人對罵得那般厲害,如今發現被愚弄了,定然十分生氣的。便是不看愚弄,只看逍遙客與醉紅塵中的思想,意見也足夠大到他們無法接受兩人是同一人之事了。
想到這里,蕭六放下心來。
鄭太太聽著鄭先生先是大驚小怪進而對蕭遙花式夸贊,氣得忍不住和鄭先生吵起來,
“逍遙客與醉紅塵幾乎成了兩種思想的碰撞,引起無數人論戰,可如今卻告訴大家,她們是同一人,這豈不是故意愚弄么依我看,稍微有些骨氣的文人,也定要聲討蕭遙的”
鄭先生不以為然“什么叫故意愚弄當今之文壇上,誰人只有一個筆名的便是你,也不止一個不是么大家原先認不出來,那是他們眼拙,怪不得蕭遙。”
鄭太太聽了,氣得連早餐都沒吃,便出門了。
出了門還是氣得厲害,覺得世人有眼無珠,吹捧一個政府的御用文人,看那些幻想未來類似精神鴉片的東西
她覺得,自己并不比蕭遙差,只是因為從前不曾遵從知識分子推崇的主流思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