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青霉素遞給蕭大嫂“放著罷,對外就說我打了藥退燒了。”
蕭大嫂以為小姑子會大喜過望,畢竟得到錢行至那樣位高權重又年輕有為之人的關心,對女孩子來說,怎么也是值得高興的事,所以看到蕭遙神色冷淡,便道“你難道不高興么”
蕭遙重新躺下來“高興啊。”又叮囑“再放點冰過來,我要再睡一會兒。”
蕭大嫂半點看不出蕭遙對此事有高興的表現,相反,蕭遙再提到冰塊時,才真的有點高興之色。
這天之后,蕭遙的“病情”一直斷斷續續。
古先生與宋先生心急如焚,除了當天過來看蕭遙,之后每天都拿著果籃或者花籃來探望。此外,還有其他一些名門公子,以及文壇上一些對蕭遙滿是傾慕的人士。
宋太太與其他太太知道消息,也特意過來探望。
蕭遙苦不堪言,此時正是盛夏,她需靠著冰盆才能活下去,每天不定時有人來探望,她房中便不能擺冰盆了,可想而知有多慘。
幸好沒過兩天蕭老太太終于到來,她首先以蕭遙未婚為由,擋住了大批探望蕭遙的男子,只接待了一些女眷;接著對外宣稱不放心女兒留在金陵城,等女兒稍微好些,便要帶她去蕭先生如今所在的北平。
如此一來,蕭遙又能偷偷摸摸使用冰盆了,她的心情終于好起來。
而整個金陵城,都傳遍了蕭遙為錢行至擋槍的“深情”
蕭遙聽到外面有這種說法,心情很好。
這下,即使錢行至有意忘卻或者忽略這件事,都會有源源不斷的人幫他提起她的深情的。
蕭遙以為這就是好消息了,不料過了幾天真正的好消息傳來某天在飯店吃飯,幾個年輕的闊少與錢行至起了爭執,狠狠揍了錢行至一頓。
據說,幾個闊少當時都帶了護衛,讓這些護衛擋住了錢行至的護衛,然后沖上去對錢行至一頓暴打,一邊打一邊罵錢行至是小人行徑,受了蕭遙的救命之恩卻不思報答,還十分冷淡。
聽著蕭二嫂將此事道來,蕭遙的心情馬上又好了幾分。
蕭二嫂說完,嘆了口氣又道“這聽著很痛快,可就怕錢行至仗著權勢報復。”
蕭遙笑了起來“不,他不會的。”現在全金陵城都知道她的深情,都知道那些人是為了她才打錢行至的,錢行至斷然不會報復,因為一旦報復,他的口碑會更差。
一個星期后,蕭遙給錢行至留了一封信,便與蕭老太太北上。
錢行至彼時正在招待周舫、何亦歡與曲邵敏。
他拿了信,見落款時蕭遙的,怔了一下,看了一眼正在說笑的周舫三人,低頭看信。
信很短,只有寥寥幾句話,沒什么文采,一如蕭遙表現出來的那樣。
“家母得知我為你擋槍,十分惱怒,言稱女子不該為男子而那般奮不顧身,不許我與你再接觸,為了讓我忘記你,家母決定帶我北上。天地迢迢,或許此生再見,已物是人非。我知我一直在強求,此番離去,想必能讓你得已喘息,仍舊愛你所愛。只是,我仍自私地希望,這一槍能讓你在游覽金陵城時,在看到這烈烈日光時,能想起我半分。遙遙無期的遙留。”
錢行至直到此時才知道,蕭遙的名字不是“瑤”,而是“遙遠”的“遙”。
他看著信,想起那日灼熱的日光下,蕭遙蒼白的臉蛋,以及她身上不斷噴涌而出的血。
這時曲邵敏笑著在叫“錢先生,你快來,亦歡姐姐與我打賭,如她輸了,便聽我提一個條件,你快來,與我一起”
她一邊說一邊笑,笑聲里充滿了快意與活力,像初春的雨后,剛從肥沃泥土里冒出來的草芽。
可是此刻的蕭遙受傷遠走,卻像嬌艷的牡丹在一點點失去色彩,變成黑白色,留下滿地倉皇。
錢行至一向冷酷的心,忽然像被火燙了一下,痛楚中帶著難以忽視的顫意。
蕭遙北上時,住進頭等艙,里頭放了不少冰盆,一路上倒挺享受的。
吃著特意用冰鎮著的水果,感受著冰盆里源源不斷散發出的涼意,蕭遙昏昏欲睡,這才是好日子啊,前陣子假扮受傷,真是吃了不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