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夫聽了,注視著蕭遙,忍不住道“原先,我以為你是不曾經歷過世情的殘酷與毒打,才如此天真。可是今日看到你被人恥笑,我便知道,你經歷過的,比我經歷的多很多。”
蕭平聽了這話,馬上氣惱地瞪他。
這庸醫,哪壺不開提哪壺
蕭遙意識到蕭平的情緒,溫柔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又對他笑笑。
其實跛腳她并不介意,因為她仍舊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活著,不會在意別人的目光。
可是,她會覺得對不起蕭平。
他那么小,就看到有人指點自己的親娘,偶爾被人笑話,心里一定難受的。
然而這種事是沒法可想的,她只能時常開導他,告訴他不必在意他人的眼光,并給予他足夠的愛。
香草則直接惱怒地道“你胡說什么呢”
許大夫沒理會香草,對蕭遙道“我擅長醫治跌打損傷,因為祖上是這方面的行家,只是我天賦平庸,能學到的不多。你幫了我兩次,我愿借祖上的醫術給你一觀。里頭有將跛腳治好的記載,你可看看,是否有用。”
如果說先前香草和蕭平想毒打這許大夫一頓,那么此刻,兩人都覺得許大夫異常英偉英俊,馬上看向蕭遙,恨不得幫蕭遙答應下來。
蕭遙不是那等矯情的人,聽了這話,便道“那我在此便謝過許大夫了。這些年,我到處行醫也積累了一些跌打損傷方面的病例,作為回報,也愿借你一觀。”
許大夫的眼睛頓時一亮,點了點頭,頓了頓又問“你當真覺得,大夫擅長一個方面就夠了么”說到這里,有些不好意思地干咳了咳,道,
“實不相瞞,我因只擅長跌打損傷這方面的傷,做坐館大夫不大受重視,就是進千金堂,也是靠著親戚的關系。”
蕭遙認真地點頭“我的確是這般想的。人的精力有限,精于一項,潛心研究,比什么都會好很多,而且更容易研究到前人無法到達的階段。”
許大夫聽了,不住地點頭“你這么說很是有理。”又嘆息一聲,“只可惜,世上并非這樣理解的。”
蕭遙笑道“這沒什么,我們多努力,或許有一天能做到呢。”
許大夫聽了這話,看向蕭遙,忍不住想。
是不是就是因為這樣樂觀的心態,她才可以以一介女子之身學醫并學有所成,又能從容淡定面對他人對自己跛腳的指點
他突然發現,自己從前被生活錘煉下來的所謂世故,根本不適合用在眼前這個女子身上。
蕭遙第二天沒有出門,而是再加等許大夫夫婦前來拜訪。
許大夫帶來的醫書有新舊兩版,他解釋道“舊書乃先祖親手所著,我怕翻壞了,因此重新謄寫了一本,但擔心有錯漏,因此兩本都拿來與你看。”又將舊醫書翻到最后幾頁,道,
“這里是施針要義,因無人教導,很難學會,你可以看看,若能學會,也算好事一樁。”
蕭遙謝過許大夫,鄭重地接過兩部醫書,旋即將自己祖上的醫書、自己這些年行走時記錄下來的跌打損傷病例以及那本中草藥圖繪拿出來給許大夫。
許大夫看到醫書以及病例還能淡定,看到上了色彩栩栩如生的中草藥圖繪,當即驚為天人,說話都結巴了“蕭娘子,這是你親手所繪么”
蕭遙含笑點頭“是我這些年來的心得。”
許大夫頓時愛不釋手,一邊小心翼翼地翻看一邊道“我敢說,這本書在我們杏林中,可稱得上價值連城看,這草藥畫得真逼真啊,仿佛和真的草藥一樣。還有,這些小圖,是草藥的特征罷看了這些,絕不會錯認了”
蕭遙含笑說道“這本中草藥圖繪的確不錯,我曾想過印刷,原本留起來的,可惜費用太貴了,加上需要人工一點一點地上色,所以最終作罷。”
許大夫聽了蕭遙這話連忙道“蕭娘子以后手上有了銀錢,還是請人再制作一本罷。你這手繪的圖冊很珍貴,總翻這本,若弄舊了著實可惜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