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先生笑著捋了捋胡須,招呼蕭遙“蕭娘子還請坐下說話。”自己也坐下,這才解釋自己的來意,
“老夫平日里除了教授學生,也愛畫幾筆丹青,尤其喜愛花鳥蟲魚之類。昨日出來辦事,順便去城里裝裱師父處拿小童拿去裝裱的畫,看到裝裱師父在裝裱一本厚厚的中草藥圖繪,驚為天人,忙問何人所作,便找到蕭娘子家中來了。”
蕭遙恍然道“原來如此。”又笑道,“我那畫只是刻畫描摹草藥,以逼真為主,當不得馬先生如此贊揚。”
時下畫壇的畫作,都是以寫意為主,她這種逼真風格,是形似,失去了寫意的飄逸以及神似,她認為并不會受到士大夫以及畫家的喜歡。
馬先生連忙擺擺手“你太過自謙了。”說到這里一頓,又以萬分贊嘆的語氣說道,
“實不相瞞,昨日老夫看到那些畫,當即在店中待了一日,直至將所有的畫都看完才離開。夜里輾轉反側,想的都是那些植物。你這畫,從用于杏林上來說,因逼真而價值連城。”
由于太過激動,馬先生干脆站了起來,捋著胡須一邊走動一邊贊嘆道,
“從藝術角度而言,每一株的光影與立體,色彩的運用,是如今畫壇不曾有的,可說是濫觴之作。同時,你傾注于植物中的種種感情,注入了神,產生了氣韻,脫離了有形而無神的范疇,更是讓這些畫上升到藝術的角度,而且是頂級的”
跟隨馬先生來的兩個小童聽到馬先生居然給了蕭遙那些畫如此高的評價,心中都不由得駭然。
馬先生的二弟子柳捷,人稱快意先生,在本朝是個出名的畫家,可也不曾得到過馬先生如此由衷的贊賞以及這樣高的評價
這位蕭娘子的畫居然就得到了,難不成當真那樣好
蕭遙也沒料到自己的畫能得到那樣高的評價,扭頭看到蕭平看著自己亮晶晶的目光,不由得笑道“多謝馬先生抬愛。不過,馬先生如此夸贊,著實折煞我了。”
馬先生笑道“老夫不是抬愛,而是實話實說。”一頓又道,“老夫今日前來,是想向蕭娘子請教畫畫的技法的,不知蕭娘子可愿意教我”
蕭遙頓時站了起來“馬先生談到請教,實在折煞我了。對于畫,我知道的并不多,但愿將所知與馬先生交流。”
馬先生見蕭遙肯答應,馬上謝過,這才看向一旁坐著的蕭平,說道“適才我已考究過這孩子,見他思維靈活,為人有禮,學識也算扎實,想收他為徒,不知蕭娘子可愿意”
這對蕭遙來說絕對是意外之喜了,因為得罪了袁先生,她很難再給蕭平找到好的先生,所以唯一的解決辦法是搬家到另一座城市,如今馬先生主動提起收徒,比雪中送炭更為有用及時。
不過她沒有馬上答應,而是道“馬先生愿意收平兒為徒,我心中萬分感激,也萬分欣喜,只是,一切還得看平兒的意思。”
馬先生沒料到蕭遙居然會將這樣的事交給蕭平決定,心中詫異之余,又十分感慨。
這世上,習慣了父母做主,像蕭遙這等開明的,實在是他生平僅見的。
這樣的女子,難怪可以畫出那樣或昂揚、或隨性、或豁達或剛毅的植物。
只是不知道,蕭平會如何回報這位可敬母親的開明呢
蕭平站了起來,對蕭遙道“娘親,我愿意拜馬先生為師。”說完,旋即走到馬先生跟前,跪下來磕了幾個響頭,“先生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他原先是不愿意遠離蕭遙在外求學的,可是今日被袁先生送出門,回程時又被季姑娘當面炫耀兩次,他改變主意了。
他要做個能為自己母親帶來榮光的兒子,他要努力讀書,將來封侯拜相,讓自己母親做個人人羨慕的誥命夫人
蕭遙失笑,說道“你這孩子,拜師需要敬茶,趕緊起身倒茶。”
馬先生坐在椅子上,捋著胡須含笑看向蕭平。
蕭平連忙倒茶,給馬先生敬茶。
馬先生接過他的拜師茶,抿了一口放到一邊,笑著說道“正式的拜師禮還需要叩拜至圣先師孔子神位,此處沒有,回頭你進書院再正式拜一次。”
旋即訓誡道,“你拜我為師,成為讀書人,勤奮刻苦自不必說,最要緊的是,心懷天下,時刻記著自己從何而來,莫要在將來身居高位時忘了來處。”
蕭平認真點頭,又施了一禮說道“謹遵先生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