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數落,只是垂眸聽著,從不辯駁,可每次陳沐晴哭得仿佛挨罵的是自己。
每次哭完,他還要笑話她哭得難看。
可下次他被數落,她還是忍不住擋在前面。
思越阿姨是個事業心很強的女人,也很要強,兩個人公共名下的公司有很多,但她主要重心在她自己的公司上,最忙的那幾年,兩個人時常見不到面,一見面就吵架。
伯父覺得她不顧家,思越阿姨覺得秦伯父完全不懂她想要什么。
兩個人步伐逐漸不一致,然后很利索就離婚了。
于是陳沐晴再見到思越阿姨,就不叫伯母,改口叫阿姨了。
離婚后兩個人關系反而好了很多,像是朋友,時常還能坐下來一塊兒吃飯,聊一聊秦深的事。
作為夾在中間的秦深,誰都覺得他接受良好,他幾乎對父母的婚姻沒有發表過任何見解,雙方各自都找他談過,他只是點頭,表示知道了。
陳沐晴卻知道秦深其實很難過,她記得那會兒他半夜跟她打電話,問她要練習冊,陳沐晴睡得迷迷糊糊想說你有病啊,可最后好歹情商沒有掉線,試探問了句“怎么還不睡啊”
他聲音很淡,透著點涼意“不困。”
陳沐晴困得眼皮直打架,從床上跳起來跑到衛生間去用涼水潑了幾下臉,說“我也不困,我去你家玩會兒吧”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才說“好。”
大冬天,飄著雪花,陳沐晴偷偷從家里溜出去,凍得臉頰紅紅,跑得特別快,感覺臘月的冬風仿佛能割碎她。
他站在門廊下等她,身上只穿了件駝絨的毛衣和運動褲,手插在口袋,眼底情緒很淡,顯得整個人特別單薄孤獨。
她沖過去,把他往屋里推,手指攥住他冰涼的手腕,輕聲說“你傻了嗎”
他沒反駁,反而有些自嘲“嗯。”
他帶著她上樓,兩個人窩在房間里,他在玩拼圖,很小很小的那種,一片只有指甲蓋大小,陳沐晴看著頭皮發麻,非常尊重自己的智商,從來不玩,但經常看他玩。
他天性專注力很強,可那天那一副拼圖拼得亂七八糟,最后他一揚手,全毀了,然后手撐在腦后,靠在懶人沙發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陳沐晴知道他心里煩,什么也沒說,只是盤腿坐在那兒幫他拼,拼了很久,久到都睡著了,再醒來她在床上,他曲臂枕在沙發扶手上,將就著睡了一夜。
陳沐晴害怕見到長輩尷尬,躡手躡腳地出去,他卻拎著她衣領直接帶著她下樓“家里沒人。”
如果她不去,他就是一個人在家了。
家里有阿姨有司機,但陳沐晴依舊覺得他很孤獨。
李彧拿吸管紙皮團成的紙團丟她“陳小紅你又在憋什么壞水,過來哥陪你打球。”
思緒瞬間被打斷,陳沐晴有些惱怒地瞪他。
這么煩人,也不知道談瀟喜歡他什么。
李彧不愧是打籃球的,那準頭可真不是蓋的,正正好好砸在她眉心,陳沐晴瞪了他好幾秒,起身過去踹他,她那表情一變,李彧就覺得要糟,閃身躲在秦深后面,拿秦深當肉盾。
陳沐晴一腳沒踹過去他就跑了,改用手,隔著秦深去抓李彧的臉,恨不得給他撓出兩道血印來。
“你欠不欠啊你別以為你現在長得比我高我就揍不了你了。”
等她回過神的時候,她幾乎在秦深肩膀上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