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久了,他終于感覺到寒冷,雙手搓了一下,手指頭已凍僵。他啟動輪椅車回到8號寢室樓前,隨便找了個女生詢問“你好,我想請問一下,寢室門禁時間是到幾點”
女生說“平時是十一點,周末到十二點。”
趙醒歸“謝謝。”
十二點。
現在是九點四十五分,還有兩個多小時。
趙醒歸的倔脾氣上來了,決定不再聯系卓蘊,就等到十二點,看她到底回不回來。
他不想讓她知道他在等她,不想給她機會再做什么偽裝,他倒要看看,卓利霞說的到底是真是假,卓蘊,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他就這樣等在寢室樓前,看著那些女大學生們一撥一撥地回到寢室,很多人都會好奇地看向他,趙醒歸并不在意,一直坐得很直。
反倒是有女孩被男朋友送回來,在寢室樓前旁若無人地擁抱、接吻,趙醒歸才會別開臉不敢看,心想,卓蘊也會這樣嗎
宿管阿姨發現了他,出來詢問,趙醒歸說自己在等人,一會兒就走。他身材高瘦,光看臉,阿姨看不出他的年齡,以為也是大學生,就沒再多問。
女寢樓下,這樣癡心等待的男孩不算少見,只要不點心形蠟燭陣,不彈吉他不發酒瘋,宿管阿姨都懶得管。
過了十點半,人流量明顯變少,有時候幾分鐘過去,8號樓外連個鬼影兒都沒有,只有趙醒歸一個人。
深夜的風越來越大,氣溫也越降越低,趙醒歸坐累了,試著抬臀減壓,冷得實在受不了時,他又把羽絨服兜帽給戴上,雙手躲進了衣兜里。
他的腦袋暈暈乎乎,知道自己肯定發燒了。
他帶了一大包抽紙,隔一會兒就要抽兩張擤擤鼻子,鼻尖已經凍得沒了知覺,他咽一下口水,喉嚨很疼,估計是扁桃體發炎。
坐著好難受啊,真想躺下來休息一下,趙醒歸摸過褲子,不知什么時候,他已經尿過了。幸好穿著紙尿褲,不會讓他出糗,但紙尿褲也不是萬能的,滿了會漏,所以,盡管他的喉嚨干得要冒火,他也不敢多喝水,只能在渴極了的時候打開保溫杯,喝一口熱水潤潤嗓子。
一個人孤單地等待著,趙醒歸開始回想自己和卓蘊相識以來發生的事,樁樁件件,都刻在他的心里。
她偷偷畫在素描本上的“勇敢龜龜”,她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貼在許愿墻上的便利貼,她在他截球時抱住他腰身的那雙手,她排隊給他買的鮮奶泡芙,她在拒絕他的表白后買給他的那朵星球棉花糖,她教他打網球,最后還拋下彭凱文上了他的車
她會快樂地喊他“趙小歸”,喊的時候,“小”字過得很快,“歸”字又拖得很長,“趙小歸,趙小歸”,是專屬于她的叫法。
趙醒歸又想起她的樣子,想起她甜甜的笑,唇邊的小梨渦,溫柔的眼睛,還有哭泣時癟著的小嘴巴。
九月初見,天氣還很熱,她喜歡穿一條寬松的純白棉布裙,扎著高高的馬尾辮,臉龐清純靚麗。
到了秋天,她每次都會穿衛衣和牛仔褲,散著黑發,休閑又活潑。
后來天冷了,她開始穿毛衣和羽絨服,她的毛衣很可愛,每一件都毛茸茸的,她慵懶地窩在他的沙發上,像一只貓。
趙醒歸不信卓利霞的話,什么夜生活豐富、泡吧蹦迪、抽煙喝酒、男朋友很多、約炮他一句都不信,卓蘊從來沒和他說過這種事,他的卓老師,怎么可能是這種私生活隨便的人
但她的確說過,她沒有他想象得那么好。
她說,他不了解真正的她是個什么樣的人。
她說,她在他面前,很多事都是裝的,現在她不想裝了,她累了。
是指這些事嗎
她難道,真的一直都在騙他
為什么呀
過了十一點,寢室樓前徹底得安靜下來,趙醒歸能聽到樓上傳來的女孩們的聲音,他已經被凍得撐不住了,雙臂交疊擱在把手上,深深地彎下腰,額頭擱在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