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無緣臉上露出笑“謝清醒是你什么人”
“我師父。”少年想到什么,似笑非笑回瞥他,“不過他已經死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的死和我也有關系。”
封無緣深深看了他一眼,搖頭“和你沒有關系,他自愿去苗疆做試蠱人,結果如何他都應該自己承擔,更何況他人死在北域,他的尸體還是我手下的人替他收斂的。”
封無緣對少年的戒心徹底放下,拎著水囊坐在他身側,與他閑談“既然謝清醒愿意收你做徒弟,那你肯定就是他一直在找的苗疆蠱人。”
少年臉上的笑淡了些。
封無緣又說“你可知道謝清醒收人做徒弟的條件是什么”
少年懶得說話,抽出水囊擰開蓋子喝了口,荒漠夜晚的風有點冷,他無聊地擰著水囊蓋子玩。
封無緣自問自答“謝清醒教過許多人功夫,但他有個習慣,一套功夫只教一個人,這個人必須是最適合學這套功夫的人。”
比如說竹上蜻蜓這套輕功,謝清醒曾教過封無緣,因為封無緣非常適合學習輕功。
謝清醒還教過好幾個熟人功夫,但這么多年來,他從未承認他們是他的徒弟,更未曾將他畢生所學徹徹底底教給任何一個人。
“他說過,有朝一日他若要正經收徒弟,只收和他一樣天賦至極的人。”封無緣說,“你殺馬匪時用了竹上蜻蜓和青芒斬,你是他這輩子唯一一個徒弟。”
少年看他一眼“你在和我談心可我并不在乎謝清醒有幾個徒弟,這種談心有何意義你我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罷了。”
封無緣哈哈大笑“陌生人差不多,不過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也能算得上你半個師兄。”
少年嗤聲,之后一路隨行半個多月,從頭到尾少年也沒有喊他一聲師兄。
封無緣一點也不介意,天才都脾氣古怪,謝清醒當年脾氣也很怪,怪人才能看得上怪人,怪人才有怪的天賦。
后來周不醒終于找到迷路半個多月的少年,順利將人帶走,少年走之前看了眼封無緣,在他和善送行的目光中,神色無波地問了他最后一個問題。
“你的人將他葬在何處”
“寒山腳下的一處寒池。”封無緣道,“陸聽雪生前喜歡看碎玉藍開花。”
北域涼城的寒山極高,極寒,整座山零零星星分布著數百處寒池,每一處寒池都生長著稀世罕見的碎玉藍,每年都會有不少西域與中原的人特地趕來,只為看它一夜開花后又一朝凋零。
碎玉藍只生長在極寒之地,盡管它唯一的作用只是供以觀賞。
“陸聽雪以前帶我和青衣來寒池看碎玉藍的時候說過,碎玉藍極美卻易碎,人手不可觸碰。碎玉藍只為它自己而活,被人觸碰后寧愿自碎也不肯淪為人類褻玩的賞物。”
陸聽雪想像碎玉藍那樣自在,可惜至死都是被束縛的。
封無緣站在寒山腳下,仰頭看著這座二十年年不見的寒山,山頂山腳都被冰雪覆蓋,山上種著北域特有的寒梅,禁得住寒。
少年一言不發地聽他回憶以前的事,順手折了一支紅色寒梅。
封無緣聽說他和小九的事之后,以前看他有多順眼,現在看他就有多不順眼,想盡辦法挑剔道“寒梅在這生得好好的,你折它干什么”
少年眼都沒抬“哦,我手欠。”
封無緣“”哪有人自己說自己手欠
他們往山上走了一段路,金玉貴帶路,最后三人停在一處比較小的寒池前,看著極為不起眼的小小寒池。
任誰也想不到,這個小小的寒池里葬著一位驚動三域四國的人。
金玉貴側了側身“他就葬在這里。”
寒池只是一潭幽池,也許是寒池的溫度與外部不同,哪怕寒山再冷,四周更是冰棱挺立,寒池也不會結冰。
少年伸出手感受了一下寒山的冷意,側過頭,冷不防問了句“寒山這樣冷,尸體葬在寒池里,應當十年也不會腐爛”
金玉貴點頭“確實不會腐爛,但一般不會有人愿意將親人葬入寒池。”
“為何”
“葬入寒池需要買下頂好的碎玉棺,只有這樣才能保證尸體不會被水泡壞,不過碎玉棺極貴,尋常人買不起。”
至于有多貴,那可就不是幾個數字足以代替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