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晚晚做了一個夢。
她夢到一只猙獰的妖獸,兩人多高,披著堅硬粗糲的鎧甲。
夢里,妖獸鋒利的巨爪正卡在她的咽喉處,只一步就能割斷她可憐脆弱的脖頸。死亡的氣息從未如此近的籠罩她,她原地僵住,心跳如擂鼓,眼睜睜地看著那妖獸睜著血色的瞳孔越來越近。
“快跑”
“他會殺了你”
四周嘈雜,有人在她的耳畔大喊。
可她一動不動,只死死盯著巨獸,顫抖著張開嘴,說了三個字
“大師兄。”
寧晚晚在半刻鐘之后驚醒。
她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想叫醒另一個自己,但另一個自己根本無動于衷,這種眼睜睜看著自己踏入深淵的感覺,實在是太不好受了,寧晚晚感覺自己的腦子快被撕開了一樣疼。
就在她意識瀕臨崩潰之際,鼻尖嗅到熟悉的藥香,她打了個寒顫,醒了。
睜開眼就看見大師兄賀停云正坐在她對面。
和夢里那只猙獰的妖獸截然相反,眼前的賀停云面容清雋,膚色蒼白,烏黑的發頂隨意插著一支通體碧綠的玉簪,看上去就是一個病懨懨的貴公子,根本讓人生不起任何厭惡感。
然而,想到賀停云未來的那些手段,寧晚晚身上的寒意非但沒散,反而更濃重了些。
“大師兄”
寧晚晚眉眼一彎,露出個乖巧又討好的笑容。
賀停云見她這幅表情,也不由得笑了。
從小到大,寧晚晚想要什么東西,或者做錯什么事情找他幫忙掩飾的時候,都會露出這樣的笑容。
這個笑已經成為師兄妹二人不必言說的默契。
賀停云呷了口茶“說吧,什么事。”
他極淡定。
寧晚晚眨了眨眼,嘟著嘴道“師兄這話說得,沒什么事我就不能來找你了嗎咱們師兄妹二人何時這么見外了”
賀停云笑“哦,既是如此,那晚晚便是來陪師兄下棋的。”
賀停云好棋,仙府無人不知。
可惜,仙府上下甚少有賀停云看得上眼的對手。
寧晚晚算一個。
從前師兄妹兩人經常下棋,一下就是一整天。
但那是從前。
寧晚晚怕他真的抓著自己下棋,忙道“大師兄,下棋的事情我們稍后再說,今天我來,是有大事找您。”
賀停云并不意外“現在愿意說了。”
寧晚晚吐著舌頭哂笑兩聲“大師兄真英明。”
賀停云說“有事直說,不要拍馬屁。”
“嗚,其實”寧晚晚望著賀停云那雙漂亮到仿佛會說話的鳳眼,忽然心頭一陣刺痛。記憶里,比起謝子陽的予所欲求,賀停云并不會永遠慣著她,許多次,寧晚晚偷懶或是闖禍,賀停云會嚴厲的責罰她。
但每一次,責罰結束后,無論寧晚晚闖了多大的禍,賀停云都會替她擺平。
他就像是一座堅固的大山,始終支撐著寧晚晚。
所以寧晚晚才可以安穩的度過這十年。
這一切怎么會都是假象呢
寧晚晚的淚水不受控制墜落了下來。
賀停云沒想到她會哭,當下一驚“咳咳,怎么了,晚晚”
賀停云忙把手帕遞給寧晚晚擦淚。
寧晚晚卻不接,哭得更大聲。
賀停云從未見過寧晚晚哭成這樣,他臉色越發凝重,總是淡然的面容隱隱藏著怒氣“有人欺負你了。”
他的語氣極為篤定。
寧晚晚心說。
對,是有人欺負我,你們全都在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