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注意到他后,眼神并沒什么變化,隨即直直看向回來的趙斐。
明顯一早就知道了。
可最開始那一兩年不是這樣的。
他每每一出現在趙斐面前,陸覃眼底的敵意藏都藏不住。
那時候,趙殊然還會因此有一種近乎扭曲的快感他的存在居然會讓陸覃不安。
直到一次、兩次、三次、四次陸覃看他的眼神終于變得和曾經沒有任何不同。
高中時期,他有時候經常會在學校碰到陸楓這個堂弟,哪怕知道自己是堂哥喜歡的人,也從不會多看他一眼,自負又清高,就連陸楓曾經都跟他吐槽過“我這弟弟就這樣子,不是針對你”
趙斐和陸覃在一起后,他倒是希望陸覃針對他。
有一段時間,他很不明白,自己明明什么都沒做,怎么陸覃就突然對他放下心來了
后來他被派遣到海外,等兩年后回國,趙家夫婦的公司已經蒸蒸日上,回到往日輝煌指日可待,趙斐卻一直都是昔日的嬌少爺模樣,仿佛家里從來沒發生過任何變故,而不管怎么被娛樂圈深挖,行跡和現實生活都一直被保護得格外好。
他回國那天正是寒冬,趙成彬去機場接的他,到酒店時,趙斐正抱著一只小黑貓窩在沙發上昏昏欲睡,身上蓋著白色的毛毯子。
林金薇放低聲音說“你哥有點兒感冒。”
趙殊然皺眉“這么冷的天,怎么不在家休息”
林金薇無奈“已經在家休養兩天了,說這次好不容易能出來,我們不能攔著。”
幾人正低聲說著話,有人推門進來了。
陸覃手上拿著藥,脫下帶著雪的大衣,看到他時只頷了下首,轉身便走到沙發那邊倒熱水,哄人起來喝。
好像除了趙斐,世上就沒他在意的事了。
菜上來時,趙斐已經有了些精神,跟趙殊然正常打完招呼就和陸覃小幅度地鬧來鬧去,嘴角卻一直翹著。
他吃飯時,趙斐坐到他對面小口小口喝著湯,偶爾還和旁邊的陸覃低聲說話,有時和他視線對上也不尷尬,坦坦蕩蕩地問他菜合不合胃口。
桌上,另一邊的趙成彬問他這兩年在國外工作的經歷,林金薇時不時說幾句玩笑話,氣氛一片融洽,可趙殊然卻不是很開心。
飯后,趙成彬送他回家,他上車時,正好看到陸覃背著趙斐下來。
趙斐被羽絨服裹成一個白乎乎的熊,伏在男人背上,腦袋縮著,偶爾蹭一蹭,格外溫軟的樣子。
趙殊然極少見過趙斐這種模樣,他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動彈,車子往前行駛時,他還盯著窗外,那倆人早已上車沒了蹤跡,他也不知自己究竟看的是什么。
那夜,趙殊然做了個夢。
夢很可怕,他夢到趙斐用各種方式傷害他,到后來居然還想殺自己,他不明白這是為什么,可夢里的趙斐瘋魔般執著于這件可怕的事,但一次又一次失手,最后養父母出了事,一個坐牢,一個死了,就連趙斐,居然也意外死在了自己的車前。
最詭異的是,他好像和陸楓結了婚。
他們是外人羨慕的一對,可婚后的漫長歲月里,他總是無法快樂。
夢里,他始終活在趙斐的陰影之下,盡管陸楓幫他解決了所有困境,可過去的一切依舊無法忘懷,深埋心底的自卑、懦弱和痛苦,沒有徹底離去。
夢里他好像也沒那么愛陸楓,可是又無法離開陸家帶給他的安全感。
醒來時,趙殊然伸手擦去眼角的淚。
他第一次因為那只是一個夢而感到慶幸。
慶幸現實不是那樣的。
趙斐沒有想殺他,他們關系縱然再不好也不會到那樣的地步,養父母也好好活著,他更沒有因為深埋心底的自卑成別人的依附品。
趙殊然就是在這一天晚上,漸漸放棄了對趙斐的執念。
他想,現在這樣,或許就是最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