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世界的沙化,無疑加重了她的傷勢。她步步向前,如同朝圣一般前行。
黃壤沒有遇到任何活物,一個也沒有。
到達玉壺仙宗的時候,她衣裳破爛、雙腳白骨森林,甚至連雙手都沙化,只剩下光禿禿的手掌。讓一個人眼睜睜地看自己融化,這是什么感覺
黃壤不敢觸碰自己的臉,沙化并不痛,只有空無一物的麻木。天知道她曾多愛惜自己容顏。這一夢算是全毀了。
但好在,她終于看見了玉壺仙宗的山門。
這曾經的仙門第一宗,如今也是處處頹敗。世界毀滅了,遍地都是時間的殘骸。
黃壤沿著記憶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向仙宗禁地。這里的禁制因為沒有靈氣,全部失效。
她看見那方高聳的墓碑,上面"一念神步之墓"幾個字,狂傲不羈,俯瞰蒼生。
黃壤深吸一口氣,可惜黃沙入肺,引得她一陣嗆咳。她沿著打開的墓門,緩緩入內。步步滴血。
她見過一念神步的墓,墓中應該是四壁劍意,中間放著棺槨。可是現在,這一碑之隔,讓黃壤驚住
墓中不是什么棺槨,那駭然是另一個世界她看見了一條河
河水明凈清澈,河里游魚往來嬉戲。河對岸,繁花似錦、綠草如蔭。
她只要再上前一步,只要上前一步,就能觸到那純凈無垢的水。黃壤站在墓口,不言不動。
河對岸,師問魚一身黑白相間的道袍,步若乘風,緩緩而來。隔著一條河流,世界被剖成兩半。一半生機盎然,一半凋敗腐爛。
黃壤與他對視,他的聲音不緊不慢,甚至帶了幾分親切∶"你來了。"他并不意外,像是在關心一個心愛的孩子。
黃壤張了張嘴,卻沒有聲音。她的嗓子早就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師問魚遙遙地向她伸出手,溫和道∶"天道已死,吾道將興。你還不肯醒悟嗎"
他說天道。說這話的時候,他伸出手。一只艷麗的蝴蝶翩翩而來,正落在他指尖。他注視許久,道∶"你一直是個聰明的孩子,識時務者為俊杰,不是嗎"
黃壤白骨森森的腳,緩緩踏入這清澈的河流。
她拼命洗去這一身黃沙,然后往喉嚨里灌水。溫柔的水流,浸潤了她。
而她一旦踏入河流,身上所有舊傷瞬間消失。
她進入了另一個時間,一個還不曾千里跋涉的時空。自然便不會有傷。
師問魚終于露出一絲笑意,道∶"這便是了。"
黃壤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水,她的胃早已經失去了知覺。她抬起頭,嘗試許久,終于啞著嗓子問∶"為什么是我"
"嗯"師問魚挑眉。
黃壤問∶"你賜我的茶針,到底是什么我身中盤魂定骨針,已然是個死物。你為何煞費苦心,引我入夢"
師問魚對她的選擇很滿意,道∶"當年本座入塔誅殺雷音達寂時,與之交手,打碎了一盞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