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圣白十分為難,半天說∶"殿下如今狀況不佳,還是不要看得好。
第一秋說∶"解開。"
裘圣白無奈,只得吩咐祿公公∶"那就為監正解開頸間枷鎖,只禁錮四肢即可。"
祿公公答應一聲,果是上前,依他所言,解開枷鎖。第一秋得以坐起身來,他低下頭,看向自己的雙手。幾乎是第一眼,他就明白裘圣白為何要將他死死鎖在刑床上。
只為了不讓他看見自己現在的樣子。
他的雙手布滿了淡青色的細鱗,鱗片剛剛生長,所以雜亂無章。看上去密密麻麻,豈止是令人生畏
簡直是驚怖欲絕
而他全身無比痛癢,顯然,那些蛇鱗還在他全身各處生長。這種恐怖和怪異,讓人想要扒掉自己這身皮。裘圣白見他眼神,目露不忍一眾皇子皇女之中,這位八十六皇子待人和善,手藝更是巧奪天工。
本應是一代巨匠,做錯了什么要受如此苦楚
惜才之心,令他愿意在此多花功夫。他寬感道∶"監正莫要驚慌。待身體適應,說不定情況會好上許多。"
"說不定"第一秋反問他。
裘圣白低下頭,好半天,道∶"監正,恕下官無能。藥性并不能全然把控。"第一秋明白了。他說∶"陛下抓捕虺蛇,是為了研究長生之術。所以,以我等試藥"裘圣白不敢再說下去,只是道∶"總之,監正一定要保重自己。微臣每日都守在此處,監正有事,大可吩咐。"說完,他退出囚室,關上了房門。
柵欄外的光透進來,令這里并不那么昏暗。
第一秋吃力地坐起身來,他的手、腳都已經布滿蛇鱗。他將臉湊過去,用指腹摸索,果然,摸到微涼的、凌亂的細鱗。
自己變成了什么
他不知道。外面有人抬著一具尸體經過,尸體上蓋著白布。只有垂落在外的一只手,已經腫脹成了暗紫色。而手背上,細密的蛇鱗清晰可見。
第一秋睜大眼睛,看著內侍冷漠地將人抬走。他甚至不知道那是他哪個兄弟或者姐妹。
不知哪個囚室里,傳來嘶啞的叫聲。聲音很尖利,卻聽不清內容。隨著這一聲哭叫,整個囚室像是突然被驚醒,響起無數的哭嚎。
如同地獄。
第一秋沉默地坐在刑床上,雙手死死握住黑色的鎖鏈。他壓制著自己狂亂的情緒。
祿公公于心不忍,第一秋年紀雖輕,但待人和善,一雙手又靈巧無比。宮里許多人受過他的好處,自然也念著他的好處。
說到底,還是個孩子啊。
他上前問∶"監正需要什么,老奴為您捎來。
第一秋茫然了片刻,最后說∶"白色冰絲,紅色珊瑚珠。"他低下頭,看看自己布滿鱗片,顫抖不止的手,許久說∶"勾花的銀針。"
若是平時,他大抵不用此物。但現在不用怕是不行了。祿公公只得道∶"好。老奴這就派人為監正取來。"
他做事利索,東西也很快送到了。
第一秋坐在冰冷壓抑的囚室里,用勾針編織著珠繩。
他雙手腫脹顫抖,痛癢難耐,其上的蛇鱗細密堅硬,早不復往日靈活。他只能用勾針,緩慢而艱難地編織那些珠繩。
五百條珠繩,他答應了,便不想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