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遠處,漁民說不能再往前了,李沖陵打開運動包,掏出了包里的黑匣子。
他看向林宛。
林宛望著這個骨灰盒。
漁船在海浪里搖啊搖啊,風很大,陽光很烈,林宛被曬得有些靈魂發燙,透明的魂體仿佛要看不見。
“撒了吧。”她說。
李沖陵打開匣子,對著船外一揚
漁民被吸引了目光,跟著看向船外,但海面波光粼粼,晃得人睜不開眼,仿佛看到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沒看到。
林宛望著海面,骨灰洋洋灑灑掉落的地方,徹徹底底放松了。
李沖陵抬手,將她拉到了身前,固定在欄桿和自己之間,這里正好一片陰影,沒有明晃晃的太陽,她的魂體都凝實了很多。
林宛“你能碰到我”
李沖陵“想碰,自然是能的。”
林宛“你以前沒說過。”
李沖陵“以前不需要。”
林宛“”
“現在需要了嗎”
“被太陽暴曬著,你不難受”
他為了不讓漁民覺得奇怪,說的話很小聲,又因為兩人這個姿勢,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朵耳語。林宛不自在地趴到欄桿上,不理他了。
李沖陵也不再和她說話,雙手撐著欄桿,一路給她遮擋太陽。
回程上岸,林宛的心情變得如天氣一般明媚,她興致頗好地問李沖陵“以后去干什么”
李沖陵扭頭看她,勾唇“跟著我捉鬼去吧。”
林宛毫不猶豫地答應“好啊正好我還沒見識過呢”
十年后。
某市機場。
一個精英打扮的年輕人牽著一個明媚女子從機場出口出來。
女子只背了一個小包,年輕人拖著行李箱,行李箱上還放著一個包,份量不輕。
兩人的表情不是那么輕松,或者說,從走出出口那一刻,年輕人的表情就愈見凝重,身邊的女子時不時看向他,眼含擔憂。
兩人牽手往前走了一小段路,迎面走來一個穿運動套裝的男子,和年輕人差不多的年紀,面色冷淡,眼神淡漠。
兩方相遇在大廳。
年輕人緩緩停下腳步,詫異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親愛的,怎么了”
女子奇怪地看著自己的丈夫。
李沖陵對眼前的成熟青年露出一個笑,他的眼神沒有什么感情,看人的視線又透又涼,但是這一笑,卻又讓人如沐春風,仿佛之前被他看透的感覺都是錯覺。
青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如同當年那個小少年一樣,死死握緊了手里的行李箱,眼眶發紅“她來接我嗎”
李沖陵的笑轉瞬即逝,但面上也沒那么冷漠,回“嗯,十年不見,還好嗎”
成成無意識地用力抓緊了妻子的手,眼里有淚,臉上卻都是笑“好,我很好,我大學畢業了,在國外找了工作,遇到了喜歡的人還結婚了。這次回來,我會接手家里的公司,那本該是媽媽的產業,我我覺得我不能放棄。”
林宛說“沒有關系,只要你去做自己喜歡做的就行,那不是我的產業,也不是你的枷鎖。”
李沖陵轉述。
成成眼眶里的眼淚終于溢出,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語不成句“我我知道,但是我想證明我可以不用那些所謂的所謂的福運,我本來就可以我也喜歡這些,我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