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碗,方幼青問道“我爸呢”
她仍舊感覺這次回溯中,改變父親的命運,簡單的像做夢一樣。
林淼捋了捋她額前浸濕的發,又摸了摸溫度“你昨天鬧著不讓你爸走,這不,今天早上一大早,他就趕著去送貨了,走了有好大一會兒了。”
話音剛落,方海潮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和閨女說我啥呢,這不回來了”
方幼青懸起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她慢慢地喝著碗里的粥,透過蒸騰的霧氣,看著恩愛有加的父母絮絮叨叨,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她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這種簡單的幸福了。
事情發生之后,她和母親一直疲于上訴,試圖讓肇事的人得到應有的懲罰,但卻總是落得一場空。
面對步家的權勢,她和母親沒有別的辦法,被強逼著達成了表面和解。
步夫人給的錢,她們家一毛都沒收,就是為了有一天找到證人,重新上訴。
只是世事無常,她沒能來得及走司法程序,讓步行舟接受應有的懲罰,就借著于禮的手,在回溯中殺了步行舟兩次。
粥喝了小半碗,方幼青便覺得腹中有了飽意,她把碗勺放到一旁,靠在床頭,聽著父母閑聊。
夫妻之間無外乎聊得都是些家長里短的小事,方幼青靜靜聽著,看著自己細嫩的手心,不禁有點恍惚。
如果再次遇到步行舟,她還有報復他的必要嗎
在父親沒有因他死亡的情況下。
忽地,方海潮換了個話題,語有戚戚地道“聽說昨天我經常送貨的那條路上,發生了一起嚴重的車禍,早上我從那里經過的時候,可看得一清二楚,路旁的樹都被撞斷了好幾顆。”
林淼咦了聲,拍了拍胸口“女兒昨天沒讓你去,還真是對了。”
方海潮揉了揉閨女柔軟的頭發,笑瞇瞇地道“乖囡一直是咱們家的福星,還不是虧了你給我生了個好女兒,哈哈。”
林淼推搡了他一把“不害臊”
方幼青回過神,問道“那那個人死了嗎”
方海潮道“好像沒死吧,不過總歸要在醫院里住好長一段時間嘍。”
“我去送貨的時候,聽漁樂酒店的老板說還是個挺俊俏的小伙子,撞毀的那輛車好像值這個價呢”
方海潮比了五個手指頭,一臉神秘,林淼給面子地猜道“五十萬”
在她的認知中,這已經是很大的一筆錢了。
方海潮搖搖頭“五千萬”
林淼短促地驚叫了聲“這啥車啊,這么貴開命呢”
“這你可就不懂了,我要有錢,我也想買個好車,哪個男的不愛車”
“你就想吧”
兩人聊著,相攜出了臥室,把門關上,安排她再好好休息一會兒。
方幼青心中現在五味陳雜,說不清是什么滋味。
父親健在,步行舟生死未知,甚至不清楚后半生能不能作為一個正常人活下去。
好像困擾著她一切的問題,都在這一次回溯中,被極為簡單地解決了。
既然如此,那她之前的回溯,到底又有什么意義
方幼青想不明白,她索性蓋上被子,又沉沉睡去。
大概是還在病中,她做起了雜亂無章的夢。
夢中步聆楓嬌俏的笑著喊她的樣子,步行舟自以為偽裝的很好,卻無法控制地飄向她的眼神,還有總是沉默著,眉梢眼底帶著沉沉郁色的于禮,支著腿,對她道謝的趙楊,趴在欄桿上側首向她微笑的周致,以及斜倚在船邊,閉眼享受夕陽的程相臣
無數個畫面在她眼前輪番交替,最后定格在步聆楓和步行舟的黑白照片上。
方幼青從夢中驚醒,身上的熱意已然褪去,只余半干未干的汗液,黏黏糊糊的,讓人感覺很不適。
她怔怔地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