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之中,只有一盞如豆般的燭火在靜靜亮著。
鐘離長馳從皇帝的生辰宴上回來后,就一直端坐著,如同石像一動不動。
他想過無數種可能,但從未想過這一種
讓他一見鐘情的女子,竟然就是青龍國皇帝的親姐,身份尊貴無比的永安公主。
握著杯壁的手,指節發白,鐘離長馳現在的心情無比復雜。
雖說知道長河的死并非青龍國皇帝所為,但,他的死跟這個皇帝卻是脫不了干系。
若是沒有被抓進牢中,若是青龍國的天牢監管再嚴謹些,若是
鐘離長馳無法說服自己大度地接受現實,接受那些可笑的賞賜,然后就把這件事情輕輕揭過。
那是他相依為命,共同長大的皇弟,他們怎么可以在管轄的地域中發生了這種事后,毫無愧疚之心地去面對受害人的親人
想到宴席上的所見種種,鐘離長馳忍不住冷笑出聲。
青龍國皇帝知道珍愛自己的親人,怎么就能這樣對待別人
終有一天,他會讓他在他面前哭著懺悔自己的作為,而那個真正害了長河的人
他絕對會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當想到那個女子的面容時,鐘離長馳的心,又驀地軟了下來。
她是無辜的,她生的那么漂亮,天真綺麗的模樣背后,需要有人無時無刻地保護著她。
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鐘離長馳不講任何邏輯地迅速說服了自己。
只是
讓鐘離長馳最為痛苦,無法接受的是,她竟然成婚了。
高座之上,夫妻二人言笑晏晏的樣子,像是在他心里剜了個洞。
桌上的蠟燭燃盡了最后一截,房間歸于黑暗,鐘離長馳支開窗,望向夜空中皎皎的月。
向他這樣無權無勢的落魄皇子,如何才能擁有那高不可攀的驕陽
宿醉醒來已是日上三竿,方幼青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像是被人打了一悶棍。
房間和院落之中都是靜悄悄的,天寒了,原本在枝頭間嘰嘰喳喳的鳥兒們也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喚了兩聲,侍女便輕手輕腳地推了門進來服侍她洗漱,并且奉上了溫熱的醒酒湯。
感慨了一番這種奢靡享受的生活,方幼青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昨日的宮宴之上,皇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到了,包括她的外祖父外祖母。
但如果她沒記錯的話,衛璨像是消失了一般,宴席之上她根本沒看見他的影子。
而且非常奇怪的是,像是衛璨這種跳脫不記仇的性子,竟然這些時日也跟她記起了仇。
細細算來,兩人竟然約莫有十來天沒見面了。
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她和衛璨年紀相仿,自幼一起長大,而且相對于方恒修安靜的性格,衛璨跟她更處得來,瘋也能瘋到一處去。
小時候,方恒修還曾因為她和衛璨走得太近不理他,而偷偷哭了好幾次。
等到長大了,關系淡了些,但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擬的關系。
吵吵鬧鬧不斷,可從未曾傷了一份感情。
又怎么可能因為上次算不上事的一次拌嘴,就這么久不來找她
想到這,方幼青突然問道“紅鶯,近些日子,泗水王可曾來府中找過本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