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蕓花把籃子里的小蔥放進碗里,準備拿去清洗,旁邊突然伸出一雙手默默接了過去。
“阿耿”陸蕓花一愣“怎么不再睡一會兒”
柯耿把水舀碗里洗著蔥,眼睛沉靜地不像個孩子,板板正正開口回答她“睡夠了的。”
陸蕓花也不再說什么,兩人靜靜做了一會兒自己的事情,氣氛并不尷尬。沒過多久云晏也起來了,外面開門走路的聲音格外明顯。
他總是不好好走路,掛著笑嘻嘻的表情,頭發衣服亂糟糟,像個小跳豆一樣,怎么看都是那種在外面玩耍到記不起時間的調皮孩子。
他揉著眼睛,腳下踢踢踏踏地響著,一起來就鉆進廚房貼到陸蕓花腿邊“姐姐,你擺攤回來啦。”
陸蕓花無奈扶了扶他的背不讓他滑到地上,也不知是不是和榕洋學的,一個個都喜歡貼在她腿邊和她說話。
“自然是擺攤回來啦,快去洗漱,中午吃你拿來的風干雞”
云晏也不拖拉,自己拿混好的熱水洗漱,收拾完就自覺坐到灶邊幫忙燒火。
又過了一會兒,陸榕洋起來了,第一件事也是直接來廚房貼著陸蕓花的腿和她說話,他收拾完在廚房轉了一圈發現自己居然沒有事情做了。阿娘還沒醒不需要煮藥,別的活計也都有柯耿和云晏做,一時間居然有些無所適從。
陸蕓花見他在廚房里繞了好幾圈,站在柯耿或是云晏旁邊看了一會他們干活,又無措地看向自己,也是無奈極了,只得收拾出一大碗黃豆讓陸榕洋幫著挑豆子。
冬天菜實在少,她想著發些豆芽來豐富一下食譜,也好過天天吃野菜干。
長生也起來的時候風干雞蒸好了,陸蕓花從蒸屜把熱好的饅頭一并拿出來,還用多余的小蔥炒了雞蛋,在這時代平民中算是奢侈的一餐。這時候肉食難得,大多人家有只風干雞也只會切著每日添個葷腥,不會像她似的一整只直接拿來做。
這點對于卓儀他家來說不存在,他們每日練功會往深山去,那里鳥獸眾多,順手獵個一兩只也夠頓頓吃肉。
倒是陸榕洋沒見過這種陣仗,拿著筷子有些小心翼翼,看大家都伸了筷子才敢夾著肉吃。
風干,是一種讓肉類脫水從而達到能夠長久保存的方法。
就拿風干雞做例子,并不是清理好直接掛上房梁不管就行,如果什么處理都不做直接掛上去,大概率等不到雞變干,雞肉就已經臭了。
在掛上房梁等著風干之前,用重重的鹽和各種香料長時間腌制,等所有味道進入雞肉中才可以,這里鹽的作用和腌菜一樣,都是為了抑制雜菌,故而下得很多很重。
所以風干食物是不能直接拿來吃的,陸蕓花當然知道這一點,在早上出門前便把雞洗過泡在水盆里,等她回來再漂洗幾次后,多余的鹽份都會被水流帶走,蒸好后鹽味正好。
雞肉中水分被帶走,讓它呈現出一種柔韌又耐嚼的口感,雞肉是一種特別的暗紅色,好像隱隱有汁水在肉的縫隙里存在著,順著雞肉紋理撕開,肉都變成了一縷一縷的細絲,撕著吃的時候有一種別樣的趣味。
是的,汁水。
雖然這只雞經過風干已經變得像一塊石頭一樣硬邦邦,但在長時間的泡水去鹽過程中它漸漸重回柔軟,水份又一次進入雞肉,再者又是蒸制,汁水保存地很好,做好后風干雞便會出現一種含有汁水、肉質卻干韌的奇妙口感。
不止是口感上的特殊,它的味道也很不賴。風干除了能讓肉類長時間保存,也讓肉的香味在水份排出后被劇烈放大,就像肉味在經過熔煉留下了濃縮的精華。
除此之外還會有一種特殊的、只屬于這種處理方式的獨有味道出現。
這種味道很玄妙,不知道怎么才能用語言直接描述出來,如果只籠統的表達,大概用“香”來形容是最好的,只是這個字又太過普通,無法讓除了吃食物以外的人理解它是怎么獨特,獨特到喜歡的人就算有新鮮肉類也對它魂牽夢縈、討厭的人碰都不會碰上一筷子,對它避之不及。
卓儀做的這只風干雞沒什么復雜繁瑣的步驟和調料,他只放了花椒粉和鹽,花椒已經在這里普及很久很久,是大家做飯時辛和麻的直接來源,更不說它還有去腥增香和驅寒的好處,幾乎每家灶上都會備上一些。
卓儀自然也不例外,他做飯手法粗糙,做這種不需要復雜技巧的食物卻很在行,也是因為這時候沒有冰箱,想要把肉食保存下來只得用這類法子,久而久之自然手藝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