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不知味吃完飯,陸蕓花匆匆去了陸六叔家。
給她開門的是秦嬸,秦嬸見她過來,冷硬的臉上勉強擠出一點笑容,可惜這點微末笑意只一瞬便消失了。
陸蕓花看她從來都是整整齊齊、一絲不亂的頭發居然有一些凌亂散開,平日那樣注意禮儀的一個人,見著她居然什么寒暄都無,只匆匆讓開地方示意她進門。
不會傷得很重吧
陸蕓花心里一驚,秦嬸就一個兒子,平時都在縣里做活,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才讓他帶傷回鄉
秦嬸帶著她快步進了堂屋,堂屋中間坐著兩個男子,正是秦嬸的丈夫陸六叔和兒子陸勤。
秦嬸家不像林嬸家還是個大家族,她丈夫陸六叔是獨苗一個,父親早早去世,現在只有母親劉氏還健在。她兒子陸勤也是獨苗一個,所以陸勤成婚很早,旁邊座椅上默不作聲抹著眼淚的就是他媳婦,李氏。
老太太劉氏背對著堂屋大門,好似正仔細看著陸勤的傷,正好把他當了個嚴實,陸蕓花看不見具體情況。
陸六叔抽著旱煙,看著地面也不知在想什么,表情壓抑,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瞧著更加苦悶了。
堂里一片愁云慘淡。
聽見腳步聲大家都看過去,見有客人,李氏匆忙拿巾子背過身擦了臉上的淚水,陸六叔沒起身,聲音嘶啞干澀,輕輕扯了一下嘴角算打招呼。
“蕓花來了。”
陸蕓花垂首算回應,她向陸勤那邊靠過去,蹙眉問“勤哥的傷”
“不是什么大問題”陸勤托著奶奶劉氏直起身,也不用長輩幫忙說,自己笑著和陸蕓花解釋“腳上受了點皮外傷,郎中說只要好好修養一月便能好”
陸蕓花急忙攙過劉氏,秦嬸扶著她另一邊,兩個人攙扶著她坐下。
陸蕓花看陸勤臉色蒼白了一點,精神卻很好,不像受了重傷的樣子。現在藥草見效慢,他們這地方醫生技藝不算頂尖,所以保險起見什么病都會讓病人多休養一陣,郎中也只說一月,那應該真的不算太嚴重。
“那就好那就好。”
陸蕓花覺得人沒事就是萬幸,也很納悶秦嬸他們怎么都這樣一副表情,難道是陸勤還有什么傷瞞著沒說
“這如何能說得上好啊”
老太太劉氏聽孫子這么輕描淡寫,氣得直拍桌子“怎么有這樣喪盡天良之人老天爺怎么不早早把他收了去反倒給他榮華富貴,叫我們做好事的本分人受這災苦”
她說著說著聲音越發哽咽,到后頭竟泣不成聲,說出來的話字字啼血,話語中皆是控訴和絕望,叫人聽著都覺得感同身受、眼眶泛紅。
人也只有無力到自己沒法改變一件事的時候,才會像這樣把所有期望都寄托于虛無縹緲的上天吧。
“阿娘”秦嬸眼睛瞬間紅了,強忍著淚水按住婆婆,“阿娘,天無絕人之路,總歸能過下去的”
“嗚嗚嗚”李氏性格怯懦,承受力不如婆婆,聞言淚水決堤而下,也顧不上有客人,伏在案上嗚嗚哭泣,她抽泣的時候身體顫抖,瞧著就像隨時都會因為激烈的情緒而暈厥一般。
陸勤剛剛還一副樂觀的模樣,現在卻像是被什么抽走了精氣神,他靠在椅背上也紅了眼圈,喃喃道“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陸六叔更是悶頭抽煙,面無表情的臉上空茫一片,只地上暈出一片深色圓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