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耿覺得一中難以言喻的輕松感從心里涌出,他這樣“失禮”也沒有人訓斥他“不守規矩”、他這樣行事也沒有因此受到“穿單衣背著荊條在外面面壁”的懲罰,不一樣了,他早都應該記住的,一切早和從前不一樣了。
阿耿還是抿著唇,嘴角卻不由自主勾起,他把碗伸過去,學著云晏的樣子順著邊把難夾的丸子撥到碗里。
牛肉丸果真很香,外面一層因為足夠緊實甚至有些脆,在咬下去一瞬間會明顯感受到這中奇妙口感。里面是緊密相連的牛肉糜,筋膜已經在打擊中被挑出,明明是松散的肉糜制成的肉丸,現在吃起來卻像是一整塊,脆、香、彈回味無窮。
阿耿吃完碗里的牛肉丸,再次起身夾了一顆,與此同時還順便夾了豆腐、夾了豆皮、夾了春筍
陸蕓花和卓儀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默默關注著阿耿的每個動作,此時不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睛里看見深深的笑意。
酒足飯飽之后又坐著閑聊一會兒,陸蕓花去灶上給余氏熱了留下來的菌菇湯,里面放了幾個丸子豆腐,配著家里常備的蒸餅。
“阿娘,該吃飯了。”陸蕓花端著托盤進了屋子,把托盤放在桌上又快步過去挽起帳子,現在天只是微暗,犯不上點燈。
余氏蒙蒙的聲音從床上響起“什么時辰了其他人呢”
“比往日還早些,只是今日天氣實在算不上好,陰沉沉的見不著太陽,我們剛吃完飯,其他人在收拾呢”陸蕓花把小桌子放好,扶著余氏坐起又給她披上外衣,這才把桌上托盤端過來,問道“還好之前沒有換被子,阿娘今日睡著冷不冷”
余氏緩緩笑笑,接過她遞過來的勺子“應當是不冷的,被子里你才換的湯婆子都還熱乎呢。”
“應該”陸蕓花疑惑反問。
余氏笑著捏捏她的臉,就像她還沒有出嫁時候一樣“傻孩子,阿娘睡得這樣沉,哪里感覺得到冷不冷”
不知怎么,陸蕓花就是下意識皺皺眉,余氏捏在她臉上的手一頓,還以為她是不喜歡自己捏她的臉頰,有些歉意地放下了。
“阿娘睡著后會做夢嗎”陸蕓花重新掛上笑容,把余氏的手拉住,臉湊過去,任由她捏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哎呀”余氏哭笑不得,也知道是自己誤會,還是在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以后把手放下,換著手拿了勺子,好像陷入奇妙的回憶中去了“這倒是你第一次問我這個傻孩子,阿娘既然是在睡覺自然也是會做夢的。”
“我啊又夢到從前了,那時候我同你阿爹剛剛成婚,他還是個不怎么穩重的毛頭小子。終于不打仗了,外頭剛剛安定下來沒多久,我們這邊也漸漸來了其他地方的人,你阿爹在縣城做活兒,時常聽那些外鄉人說起各個地方的風光景色,不知怎么就是想像他們一樣去外面闖一闖。”
余氏說著輕輕笑起來,蒼白的臉上也升起紅暈,一雙眼睛在昏沉的天色中也顯得亮晶晶的,甚至看起來像是少女說起自己心愛之人。
“我那時候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這樣,以為是他要把我拋下,但我剛嫁過來,每日只敢自己暗自垂淚。”
陸蕓花聽著臉上也跟著露出笑容,記憶里那位陸阿爹的樣子還很清晰,但是陸蕓花自己有記憶開始他就是很沉穩的一位父親了,難以想象還有從前這樣的時候。
陸蕓花問“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