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洲大陸和里加爾大陸存在的地理隔閡,造成了這片區域不光是人文地理上存在有差異,也有許多本地獨有的物種。
一些人跡罕至的深山與盆地之中至今仍舊存在著在其他地方已經滅亡的古老而又原始的生物,它們當中有些被尊為八百萬神靈的一員,而另外一些對于人類更有危害的,則被稱作妖怪亦或者是怪異。
人類總是會以自己的認知方式對世界進行劃分。
黑與白。
夜晚與日間。
好人和壞人。
有益的和有害的。
在特定群體內傳播的共同認知有助于提高群體內部的凝聚力,小孩子們會被教育什么是應當熱愛與尊敬的,又有哪些是應該憎恨和排斥,甚至于殺之而后快的。
但如果這些認知并不總是可靠呢。
“維持陣型。”賢者平穩的嗓音一如既往地為一行人內心帶來了安全感。他站在最前面,兩側分別是同樣下了馬全副武裝的咖來瓦和米拉,而身后的路路和綾則一起留在了馬背上。
夷人的少女握緊了手中的弓,捏著一枚箭失隨時待發,警惕地左右掃視。
在他們路過的身后地面上,有著兩具被噼開一具被刺穿喉嚨而死的古怪軀體。
它們仍舊保留有人類的外形,但皮膚卻出現了大規模的潰爛,其中有一些傷口處的血肉里還生長出了粗壯的節肢。
這些曾是人的東西穿著和人平民的衣物,而請求一行人將它們殺死的正是他們曾經的鄰居甚至是親人。
事情的發展很是簡單在亂象中逃離了村子的村民們在得知了有一群騎馬武士經過時沖過來下跪在隊伍前,向他們磕頭求助。而即便在見到是異鄉人的時候出現了明顯的遲疑,最終卻也因為隊伍中綾的存在還是抱著死馬當成活馬醫的心態開了口。
時值正午,難得暖和的這天晴空萬里,因此一行人可以遠遠地便看見遠處沒有任何炊煙升起的村子田地里四處生長的白色小花。
扶桑顯然是里界影響的重災區,越是接近省會他們便越是意識到這一點。沿著國道一路前進的路上受到影響的村莊不在少數,只是這種雖然奇特卻較為分散且規模不夠大的事件似乎還不足以驚動本地的華族。
這一次求助于他們的村莊也是這么一回事。
小村位于山腳,有一道細細的小溪供水,一座木橋橫跨其上連接村外與村里。住人一共三十七戶,百人規模的這個村子有三四十的人“得了瘋病、著了魔,總是打人咬人”。
起初他們還可以把病患鎖在家里,后來染病的有七八人了就被單獨關到了一棟廢屋,以免影響其他人的正常生活。但由于缺乏醫師和有效管理,狀況最終還是擴散開來。在染病者超過三分之一后,健康的村民們不得不緊急收拾了東西跑到村外搭建起臨時的窩棚避難而這已經是半個月前的事了。
口糧消耗殆盡,有膽兒大的冒險回村想找東西吃,往往就此一去不返。
雖然不知原因為何這些病患都不會離開村子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但就這么天天在村外躺著挨餓,村民們也是日漸焦躁。
因為村子規模太小,這里就連駐扎鄉士作為村落管理都沒有。而不巧的是作為村民話事人負責對外聯絡求助的村長也是病患的一員。管事的人自己都“得了瘋病”,剩下的普通村民都是一輩子務農根本不知道該怎么處理這種事,又急又絕望卻又非常被動,一直等著救世主的降臨,因此當一行人路過的時候即便怎么看都是南蠻人他們卻也已經擺明了不想計較那么多。
“已經沒救了,大人們送他們上路也是一種慈悲”七嘴八舌地要求一行人下殺手的村民們,不論嘴上說得多不樂意,眼睛和表情卻明明白白地寫著
只要能回去種田有口飯吃,誰死了都不是什么大問題。
在生存這種最至關緊要的需求面前,就只有自己和他人的區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