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遭受的只有冷眼。
這是非常理所當然的一幕。多年的和平加上貴族喜好納妾,年青的士族子弟本就人滿為患,所有可以供職的地方都被想方設法地塞進去所需實際人數的10倍以上,人浮于事的新月洲官僚體系環境也因此變得極其嚴苛。
沒有背景,失去了家主淪落為浪人。加上北方藩地的戰事,會在這種時節點出現在新京的北方浪人多多少少有那么點被視為逃兵敗將的意思。
“現在降服,或許還能保全你的榮譽!”同心之中為首之人開始嘗試以言語勸服,但一開始就沒能成功到現在局勢更加僵化又怎可能出現改變。
“榮譽,榮譽。”那浪人嗤笑著,盡管只是重復念這個詞匯,語調之中卻有幾分嘲諷的意味。
“丟棄了榮譽便再無翻身之地,若武士的世界不是如此非黑即白,又怎會。”他話沒說完便陷入沉默,店老板拼命地向著同心們打著眼色,而浪人未說完的言語和雙眼之間盡是惆悵。
他經歷了多少,同心們僅僅只能猜測。
平心而論,哪怕僅僅交手片刻也能看出來這名浪人并不弱。
在同心們看來,他的水平甚至足以開一個道場傳授劍術。
而即便在視角更加廣闊的里加爾一行眼里,這名浪人也是較為出眾的。
新月洲武家階級內部遠比里加爾更為完善的武術溝通交流環境能讓他們之中許多人打下良好基礎,但問題就在于和人一根筋認死理的性格導致他們也往往“過于專精比武”。和平環境下的比武演練始終是為實戰打下基礎的,若不能端正心態一心只追求比武場的勝利與虛榮而導致技藝變形過分拘泥于形式與儀式化,就會出問題。
但若是歷經某些生死關頭,在真正戰火與刀鋒的考驗下心態產生蛻變,那么這十數年乃至數十年如一日的鍛煉,便可迅速融會貫通成為飛速成長的食糧。
他們到底是充沛的資源和數千年文化熏陶下誕生的武者,光是起點就遠比大多數沒有導師的里加爾傭兵甚至是導師水平一般的里加爾騎士要高。
只是自身的技術和理念也往往會成為枷鎖,能否打破枷鎖就成為了能否更進一步的關鍵。
浪人是已經打破了自身枷鎖者,他一旦進入戰斗狀態行動就迷惘全無,一心只為戰勝與生存。而這些同心們很顯然并非如此。
——可兩者所處的地位卻恰恰相反。
在一個身份地位背景出身比個人能力更為重要的社會里,他是多少一心一意磨練技巧最終卻默默無聞之人的縮影呢。
渾身顫抖臉色發青的店老板大氣不敢出一個,他高舉起雙手作出不抵抗的姿勢,但浪人只是狠狠地擒住他并且把太刀橫著。
僵持維持了數分鐘時間,之前交手消耗的體能逐漸恢復,雙方的呼吸都變得平穩了起來。即便是手腕被斬斷的年青同心也在對面街道平民的幫助包扎下穩定了起來,慘白且冷汗淋漓的臉上那雙眼睛夾雜著驚恐和慶幸地看著對面仍在發生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