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新京那邊的掌權者角度來看,即便是眼下藩地確實不再進攻了,最需要解決的也會是那大量流民的安置和暴動問題,而不是區區幾個人口口聲聲宣揚的稀奇古怪的異界威脅。
而如果說怠惰與忽視這種常見的對待方法會帶來的糟糕結果還是可以預見的話,那么并未掌握正確知識卻新官上任三把火滿腔正義感除此之外空無一物的人的盲目行動,其帶來的結果則往往不僅是糟糕的,還充滿不可預見的隨機性。
我們的賢者先生能預料到前者并且思索一些挽救方桉,并且在旅途中他也為其他人講解過——大半是為了開導悶悶不樂的博士小姐——但后者因為其隨機性,就連他也沒有什么辦法。
盡管在推行所期望的事情遇到阻撓時會氣憤自己并不掌握實權,但古老的寓言總是告訴我們。
至高的掌權者作出的不經考慮的行動,總是會被其巨大的權力放大危害性。
——在他們離去的約莫6天后,新京以及其它許多中部直轄州境內饑腸轆轆的流民們因為一紙法令而產生了極大的騷動。
那是由皇室直接下發的名為“生類憐憫令”的法令——明確地針對了缺衣少糧的流民們偷偷捕殺城內貓狗進行食用的行為。
從凡事向來愛論“有無先例”的月之國角度來看,這道法令過去確實是曾被頒布過的,所以貴族們對此毫無意見——尤其是養了貓狗的那些。
但問題在于時間點,以及執行的力度。
寒冬臘月,缺衣少食,擅自捕殺者卻當處以極刑。
“底層役者之命,尚不如貓狗爾。”是出自同情底層人民的詩人之感嘆還是高高在上的貴族之蔑視已無人知曉,但這道法令一出立刻激化了新京勢力范圍內的矛盾。因為捕殺貓狗的懲罰遠比偷盜劫掠更嚴重,許多流民便將矛頭轉向了在本地安居樂業的其它平民。
加之以月之國房屋多為紙木結構緣故,很多人搶完為了銷毀罪證便直接放火燒屋。
殺人不一定會判處死刑,放火也不一定會判處死刑,偷盜糧食只是進行刺青與鞭打懲戒,而偷盜殺害貓狗直接處死。
新添加的法令極其嚴苛的執行力度與相比之下顯得更能接受的其它罪行,左以確實存在的需求,一并導致針對新京本土居民的犯罪活動在一周內越發頻繁。
最嚴重的一次火災直接蔓延到了新京城墻腳下,曾與亨利一行有一面之緣的火盜改方也好當地的同心也好都變得疲于奔命。
哪怕是基于憐憫、哪怕有不少市民在此之前都向官府投訴了流民偷盜自家貓狗的問題,這種將人命置于最底層的做法也依然在人民當中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原本存在感薄弱的皇族用一紙法令宣告了誰才是月之國的統治者,而這一切引發的問題又需要非常漫長的時間和大量的人力物力去解決。
而僅僅是作為附帶傷害一般,原本就大概率不會受到重視和執行的賢者與博士遞交出的警告信件,在這種新京當地官府焦頭爛額的局面下,莫說是被認真檢閱了,哪怕送了三份,能否到達收信人的手中也依然是希望渺茫的。
仍不知情的博士小姐多多少少抱著這次也許能奏效的希望,她感到自己有些像一個賭徒,明明已經失敗過很多次卻仍舊固執地相信著這次會有不同。
旅途仍在持續,少了約書亞以后空出來的那匹馬背上了更多的物資使得他們能走得更遠。
但隨著朝東南方向較為人煙稀少的山谷間道路前進,沿途潔白小花的出現頻率卻也越來越高。
明明理論上他們距離當初鉑拉西亞破壞的神社更遠了,但隨著向扶桑的靠近這里卻幾乎每天都能遇上兩三次這樣的局面。導致他們甚至有些舉步維艱,只能想辦法提高隊員們的精神并且避免在視野較差的時候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