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東西構成了本地人的生活方式,也構成了外來者所看到的迥異的文化習俗。
它是一個民族的魂靈,卻也是他們的枷鎖。
偉大的拉曼歷史波瀾壯闊,屬于軍團戰士;屬于皇帝、貴族;屬于主教、教皇和神圣的教廷戰士。
卻鮮少記載平頭百姓。
更從未有除叛亂后被處決以外的奴隸故事。
可在如今的帕爾尼拉奴隸依然司空見慣。當亨利和米拉從船舶上下來的時候,衣著破爛又順從的奴隸們正好從另一側的棧橋上登船前去搬運物資。
奴隸構建起了帝國的基石,在商業興盛起來的如今他們又通過最低廉的人力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勞動和自身作為商品銷售的價值。
就連他們旁邊另一艘從南方過來的船上也運載著密密麻麻的奴隸,此刻正被牽出,和那些搬運貨物的奴隸擦肩而過互相都是表情麻木。
第一組用麻繩緊束雙手的奴隸們多是青少年、兒童和女性,還有一些身形較為瘦弱的男性。這些人神情十分服從,只有一名商人的手下在前面牽引便老老實實地走了出來。而隨后用鐵鏈束縛,人數較少的則是十分強壯看起來更有戰斗力的壯年男性,這些人的后面除了持鞭者以外甚至還有裝備著武器的護衛。
從面容看多數同樣是拉曼裔或者與其它族裔混血的這些奴隸,除了戰敗的傭兵便是從南境一些地方擄掠來的平民。
“為了拉曼人的榮光!”
“康斯坦丁殿下萬歲!”
“圣康斯坦丁!”人山人海的帕爾尼拉廣場上一群市民正擠在一起歡呼著,他們似乎是在慶祝某些東西。而與他們有著同樣面孔與血統的南方拉曼奴隸則臉色陰沉低垂著頭從旁邊走過。
他們形成了一種獨特的默契。
那些高呼著拉曼人的榮光,帝國偉大復興的人集體忽視了與他們同屬拉曼民族的奴隸的存在。而奴隸們哪怕能真真切切地聽懂這些只是發音和用詞略有區分的帝國拉曼語,也不會心生出一分一毫去開口反駁的沖動。
他們清楚地明白自己并不沐浴這些人的榮光,甚至于他們自身可能連“拉曼民族”這個概念都不完全明白。他們是南方某一個小國的人,稱呼自己時也是以某個鄉村出身者而非廣闊龐大的“拉曼人”概念。
這是如此奇妙的一幕。
在并不身為拉曼人的亨利和米拉的視角看來,這些人有著相似的面孔、身高;說著相似的語言;吃著相似的東西,甚至信奉同一個宗教。若問這些人是否屬于拉曼人,以外來者視角絕大多數人都會給予肯定的回答。但在帕德羅西的市民以及身為奴隸的南方拉曼人眼里那些占據九成以上的相似性卻并不要緊,真正重要的只有那一小部分的不同。
拉曼民族是個什么樣的概念?
一個很年輕的概念,至少應該這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