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轉換之快,令米拉不知所措。
所有人都是一幅自然輕松的模樣,孩童們躲在有頂蓋的載客馬車當中,趴在木制的窗口朝著外面指指點點,嬉笑打鬧。大人們從車門走出來走到雨棚下方,架起了茶壺開始燒水。一同出發的旅行商人拿出小木琴吹奏樂曲,整個場面完全不像是在有危險的地區前進而只是輕松地郊游。
一時間,緊繃著的米拉感覺自己像是個白癡。
“安心吧,這里是帕德羅西不是西海岸。”亨利對著一旁同樣還在淋雨的米拉這樣說著,他顯然知道與過去極其相似的場景令白發少女感到有些緊張“警惕固然重要,過分緊繃的話也是有害無益。”
“適當地放松一下吧。”賢者說著,而米拉呆了一會兒,做了幾個深呼吸,遲疑了好一會兒像是到了一片新的土地還在適應那遙遠地平線上景色的流浪兒。
她思索著,遲疑著,最后終于是緩慢而又堅決地點了點頭,緊接著從馬背上爬了下來也跑到了雨棚之中。
“喔,白發的傭兵小姐,你也來了嗎。”開口搭話的是一個商人大叔,他對著米拉滿臉堆笑,同時往粗陶炭爐上再多添了一些木炭。
“哈哈,淋濕了吧,南方的天氣就是這樣,晴朗的時候一連十幾天都是大太陽,忽然下起雨來就稀里嘩啦沒個停的,那邊的旅客們有備著毛巾,去找他們要吧。”大叔這樣說著,而米拉點了點頭“謝謝。”
她說著,而正待邁開步子,對方卻再度開口。
“這樣的生活,也挺不錯的吧,下了大雨就干脆地停下來,反正走路也十分艱難,倒不如緩一緩,享受一下。”
他說道。
生活。
生活。
僅在拉曼語當中存在的這個詞匯,讓米拉停下了腳步。
盡管在到達南境城邦聯盟之前她就已經學會并且掌握了這個詞的大致意思,但那種了解那種掌握就像是鸚鵡學舌她可以照著教科書上的詳細解釋一字一句地說出來,她也認識所有的那些單詞那些音節,但她不明白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概念。
就像大部分其他的西海岸人,就像大部分其他的洛安人那樣。
迄今為止,在遇到亨利之前,也是在遇到亨利之后,她都只是拼命地,拼命地,只是試圖活著。
即便是停留下來的空當她也都在努力地學習,像是有一道無形的壓力一直逼迫著少女不停地往前奔跑,往前奔跑,而不知不覺之間這就已經是一年、兩年、三年過去了。
“生活,意味著駐足停留。”
“不用急著向前,而是偶爾讓自己放松一下,享受一下片刻的安寧,享受一下當前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