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利害問題面前,面子根本不值一提。
商人們成功和盡管掌握大量財富仍舊為貴族所不齒的原因皆在這一點,雖然在風氣更為開放的東海岸許多貴族家族也擁有自己的商會,但他們自家人充其量是作為商會主管,做的還是行政上面的工作比起到處跑交易的商人們高出一等。而且就好像我們在前面提過的一樣,他們或者說她們都是貴族家的小姐。
男性的帕德羅西貴族幾乎不會從事這類工作,他們要么進入帝國的政治圈要么從軍。盡管已經有一千年過去,這個在過去將女性視為男性所有物因而在后面加上“妮婭”尾綴的國家,對于各個階級的男性和女性依舊做不到徹底的同等對待。
在許多人眼里看來,貴族小姐就應該是那種躲在某個地方楚楚可憐瑟瑟發抖地等待著英勇無比的騎士這通常是他們自身來拯救的角色。她們就該百依百順,膽敢擁有自己的觀點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主見乃是大逆不道,而在這樣的前提之下,我們卷發露額頭的委托人瑪格麗特小姐行為的嚴重性,區區幾句話語,是難以概括得了的。
米拉不了解這些,亨利雖然理所當然地明白,但他出于某些原因卻也并沒有挑明。
賢者總是有著自己的一套建立在本身閱歷和思考方式上的行事標準,而他的許多行為若是單獨拆開的話普通人只會感到無法理解甚至是嚴重地抗議,但當所有亨利做過的事情聯系到了一起最終得出來一個結果時,他們又會驚訝地發現一切至始至終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就像奏樂者撥動琴弦每次僅僅只用手指輕輕施力,單獨看的話這聲音既不響亮也不惹人矚目,但當它們全部連在一起的時候,就是一首令人無法轉開注意力的動人曲目。
彼此懷抱的內心思緒百般復雜,數十個人的隊伍像這樣在鄉間小道上一路向前。
帕德羅西到底是帕德羅西,即便是有著“秋雨綿綿”之稱的這一季節,它也依然是以陽光示人。所幸這土地本就水草豐美植被茂密,山陰和幽冷的地下暗河層出不窮,倒也不至于在不知疲倦的太陽照射下淪為第二個炎熱到令人心生退意的阿布塞拉大草原。
以馬車代步的行駛速度雖然不如縱馬狂奔,但兩天的時間他們也還是走出了步行遠不能及的距離。在臨近傍晚三四點鐘的時候,隊伍來到了一座一看上去就十分具有年代感的小石橋旁邊。
興許是因為前日下雨的緣故,石橋下方的小溪水位長了不少。從那些被水淹沒隨著溪流流動微微搖擺的明顯不是水草的植物就可以判斷的出來。它們平常應當是處于河堤位置的,這里泥土濕潤再加之以小溪寬廣不被其他參天大樹占盡陽光,正適合渺小又健壯的野草生長。
車隊停留了下來開始進行扎營的準備。攜家帶口乘坐帶有屋頂和木壁旅行馬車的旅客們此時感受到了自身的優越性,這些帕德羅西常見的廉價旅行馬車整體呈長方形比起商用的小車更大一些,在溫暖的南方即便是秋天也只需在里頭平鋪上席子,就可以在遮風擋雨的庇護所當中度過一晚。
需要扎營的只有八名個體傭兵和亨利他們一行人。因為沒有下雨,商人們也只需要把平板車上的貨物堆砌挪動一下,騰出足以讓自己蜷縮著睡覺的空間然后蓋上被子即可。這種無法施展開身體的睡眠方式當然談不上輕松舒服,但每一趟的出商都有相當的風險,商人們會在遇到危險了能跑得動不散架的極限范疇內盡可能地多拉一些貨物。
他們早已習慣的生活,其他人也并無在意,唯有瑪格麗特站在原地看了好一會兒。
但就在米拉以為她會說一些例如“那樣的地方怎么能睡人呢。”之類的貴族大小姐式不解風情的話語時,卷發的女孩兒卻只是默默又有些笨拙地開始試圖自己整理他們那輛平板馬車上的床褥。
“”
洛安少女心軟了。
她走上了前去,瑪格麗特愣了一會兒,她以為米拉是要發脾氣罵她之類的所以小肩膀慫了一下。但白發少女只是手腳麻利地開始幫她整理,雖然一言不發,但表情比起之前已經柔和了許多。
“做事要有條理。”她這樣說著頭也不回地轉過身走到了賢者的身邊,開始弄起自己的帳篷來。
“干嘛。”注意到亨利的眼神,米拉瞪了他一眼,后者聳了聳肩,什么都沒說。
“賢者先生真是個糟糕的大人。”洛安少女翻了個白眼,然后繼續忙著處理自己的帳篷。
他們選擇的露營地在石橋的一側,由馬車形成半圓形的包圍圈這已經是世界各地旅者們習慣成自然的事情了所以略過不提。而由于小溪的掩護,靠近石橋的這一段守衛人數可以減少一些,這也正是亨利他們駐扎的地方。余下的莫羅他們那八名傭兵則是將營地扎在了來時的方向,那里道路更加寬廣需要警戒的地方也更多,因此由人數更多的他們負責在情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