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處于劣勢之中。米拉用手肘頂了頂賢者,然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當然,亨利早就已經注意到了。
綾在顫抖。
寬大又華麗的博士袍子之下,她的肩膀以微小的幅度顫抖著。放在神社內草席上的手指也因為不自覺用力的緣故有些發白。這幅冷靜自若的模樣,都是裝出來的。就算不是食人惡鬼,他們這些人是異鄉來客,而她僅僅一個弱女子被一眾外國人圍著,要說不感到不安,那肯定是謊話。
但就算這樣也不能示弱,所以她仍舊保持著表面上的得體與冷靜。這只是逞強。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改變目前的局勢,她不知道自己會被怎樣對待,她擔憂于被這些語言和文化大相徑庭的外國人所傷害,因為情況的未知和不論是武力還是人數上的絕對劣勢而十分緊張,但卻又明白自己不能顯示出弱勢的模樣,否則就會被趁虛而入。
亨利和米拉顯然不是唯二注意到這一點的人,阿方索教士也有所察覺,所以他在講解己方的信息的話語中暗藏了試探重點提及了璐璐所屬的少數民族被月之國軍隊迫害然后又歸來尋找的故事。教士掠過了自身的立場,以第三者的形式講述璐璐的遭遇,看似只是平淡地闡述他們的經歷,卻能夠借此來觀察綾的態度以得知她所處的立場。
她畢竟是月之國社會高層出身的,盡管理論上來說學者類職業與政治牽扯較小,但洛蘭等人已經證明了這并不是一個絕對的真理。
若是這位女博士表現出了“活該”之類的意思,那么多半這場交談也就到此為止。因為她的立場是排外的,作為外國人的一行人與她并沒有真正合作的可能性。
萬幸的是這種事情并沒有發生。綾聽罷搖了搖頭“發生這些事情是令人遺憾,我一直認為上面的人做法有些僵硬,缺乏彈性。”她如是說著,而在場明白阿方索在做什么的少數人也多多少少地松了口氣。
沒有過于尖銳的排外情緒,要么城府很高察覺到了自己所處的環境識破了阿方索的話中有話但基于前面的青澀表現這顯然是否定的,那么這樣看來她的立場就真的是偏向于中立。
不論如何,至少從這點上來看他們遇到的是心思相對縝密細膩的女性博士,而非一位年青氣盛有些愣頭愣腦的男性月之國高層人員,算是運氣很好。
而隨著立場和態度方面的試探結果得出,真正有意義的交流與溝通也終于可以展開。
隨著交流的進展,綾的顫抖頻率逐漸變低,最后完全消失了,她也松開了撐在地上的手不再那么正襟危坐。
這種細微的肢體語言顯露出她終于放下擔憂的事實,而當雙方通過各種信息互換,終于勉強達成了沒有立場沖突的共識之時,真正的問題終于藉由阿方索之口被提了出來。
“博士小姐是為何在毫無隨從的情況下,來到這片地區的”教士問出的問題,使得綾停住了一會兒。
她顯得有些猶豫,而注意到這一點的賢者適時地在上方開口“我們會上來神社這里,是因為在村子里遭遇到了一些東西。似人非人之物,還有一些古怪的蟲子。覆蓋著黃金的蟲子。”亨利這樣說著,旁邊的米拉與阿方索注意到他說出這個關鍵詞的時候綾的身體抖了一下。
“我們以為這里會有資料,但這里存在的卻只是一些。”賢者頓了一頓“也許不知道更好的訊息。”
“啊。”博士點了點頭,面露難色卻又有一些贊同地用復雜的語氣說道“你們也看到了嗎,那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