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禮貌而又拘謹的奇妙關系,也許是同為歷史悠久的大國緣由,與帕德羅西人類似,會給人一種有距離感,難以真正交心的感受。
除卻那些不可談不可觸碰的東西,談天說地都無妨。但一旦開口提及,氣氛就會瞬間變得僵硬。
這是一種糅雜了對于自己國家悠久歷史的堅定自信和身為其中一員的自豪,以及里加爾與新月洲文化之間不同所產生的隔閡,而誕生的奇異景象。
在拉曼文明西遷灑落的火花成長起來的里加爾,哪怕是西海岸也依然在許多地方有著文化共通性。因此教會的傳教也許會遇到語言和開明程度之類的阻攔,卻從未有像在新月洲這樣龐大到令人棘手以至于不得不出下策煽動戰爭作賭博的困局。
不碰這點就沒問題,但傳教士的工作又不可能不碰這點。
唯一神教信仰要求信徒全身心奉獻給神明,倘若武士們內心仍舊信奉著月之國的傳統,遵循月之國的生活方式,那么對于白色教會而言也是不可接受的。
矛盾并不只是表層上的利益,而是內心深處,他們這些外來者與新月洲迥異的文化土壤所產生的水土不服。
“還好我只是個傭兵。”大致知曉了傳教士們的目的和他們會遇到的阻礙之后,洛安少女略微有些算沒心沒肺地這樣感嘆著。
在經歷過一次并肩作戰以后,藉由建立起來的信賴關系,雙方之后的各種合作多半也會更加穩固一些。
亨利的戰術、夷人們的配合以及隨后幫助武士們熟練處理傷口之類的互動,不僅化解了隔閡,還證明了他們這些人的價值。
正如我們之前所提,一支隊伍當中長期保持不平等的關系是十分不健康的,因為總有人會變得心理不平衡。
和人武士雖然隱藏得很好,但仍舊心高氣傲。吃住和保護全都是由他們,這些人難免會對亨利他們這些南蠻還有特木倫等夷人一行有所輕視。
但與山賊之間的戰爭以及之后處理傷口的事情,一方面挫了挫武士們的銳氣,讓他們明白自己雖然強大卻也并非無敵,面對會反擊的敵人還是會受傷的;另一方面也讓他們認知到自己以外也是有著懂得兵法能夠發揮出實力去戰斗的人,而自己所小瞧的邊境夷人,在面對流血受傷時所表現出來的堅韌也令人刮目相看。
如此的諸多細節,通過行動來打動別人,正是我們的賢者先生一貫的作風。
育兒者尚且知道“言傳身教”,倘若光是有一張會說漂亮話的嘴無法身體力行干實事,這些心高氣傲自認武藝高強的武士們,又怎么會服氣。
他們接納了夷人還有亨利等人這些南蠻外鄉客,雖然還是有少部分武士比如彌次郎小少爺有時候會擺一張臭臉,而傳教士們也因為時不時仍舊職業病發作的緣故會讓氣氛尷尬,但總體而言。
經過這一系列的事情,武士們已經是接納了自己的旅伴,并且把他們視為同等的存在。
這直接表現出來,或許許多不諳世事的年輕人仍舊注意不到的改變便是鳴海在雪停之后打算進行下一步計劃時,主動邀請了特木倫和亨利加入他們的討論行列。
盡管武士領隊并非自大之人,之前也兩次見識過亨利作為個人的武力強大,但他前幾日制訂計劃時都是直接決定好了再告知亨利與夷人領袖特木倫。
誠然,賢者個人武力的強大是有目共睹的。但戰斗職業者作為個人的武藝高強與作為指揮官的能力并沒有直接的聯系,所以在亨利證明了他在這方面的才能之前,在特木倫證明了他可以統御夷人部族按照亨利的計劃準確無誤地行事之前,哪怕他們表現得再強大,鳴海也絕對不會咨詢他們的意見。
哪怕這里仍舊是他的主場,對于附近道路的了解亨利和特木倫都不如他,這種主動咨詢和邀請加入,透露出的卻是一份平等,一份尊重。